他的话将几人仅存的期望也全部打碎。
甩开纠缠不休的几人，颀长的身影快步往医院内走去。
报告下周会直接寄出，姜嫄跟林凤美没多等，刚到一层大厅，迎面就遇上谢忱。
“你怎么出来了？”姜嫄诧异，他不是在车里等吗？
“我觉得伤口有点疼。”
谢忱从来不喊疼，最近几天伤口都结痂好多了，怎么会突然开始疼。
姜嫄心揪紧，忙拉过他的手看。
林凤美也瞟了眼，毕竟他这伤因为赵时年的事，态度也不由松动了一分，“正好在医院，让医生看看。”
姜嫄跟林凤美陪着他返回楼上看诊。
姜嫄替谢忱挂的普外科。
前面排队的人很多，等排到谢忱时已临近中午。
伤口恢复的很好，没什么大碍，可能是刚刚扯动了伤口。
回去时姜嫄没再让他开车，“车钥匙给我，我来开。”
谢忱将自己车钥匙放在她掌心。
他的车就停在医院正门旁的露天停车场。
这个时间，停车场已空了不少，车旁的车位都空荡荡的。
姜嫄将车驶出医院外的附属医院中巷。
路口红绿灯数字倒计时跳动，姜嫄耐心等待。
“放开我，我要去找阿忱！”
骤然一道尖刺的声音划破寂静。
透过医院围墙防护围栏，姜嫄看到穿着精致的女孩正被几人强行拽上了车，随后司机绕过车身匆匆去开车。
车子开动，她看到了姜明义。
“阿姨，喝水吗？”谢忱问。
说着贴心的拧开瓶盖递了过去。
林凤美正想瞧瞧外面发生了什么事，就被打断。
无事献殷勤。
“不喝。”林凤美没领他的情。
红灯跳跃到最后一秒，道路通行，姜嫄轻抿了下唇，收回目光启动车子。
方才未来得及细想，冷静下来顷刻已反应过来谢忱的反常。
谢忱知道姜嫄看见了，但姜嫄面色平静让人难以分辨情绪，谢忱想解释几句，又碍于林凤美还坐在后面。
道路宽阔安静，路边景物飞速倒退，风扑面，扬起柔软的长发发丝，传来清冷好闻的香味。
谢忱侧眸悄悄看了身旁的人几回，正午的阳光刺眼，给她的轮廓勾勒出层柔和的光，心里更倍感煎熬，从未觉得这条路这么长过。
似感觉到了他的欲言又止，姜嫄微微侧过脸斜睨了他一眼，深褐色的眸带着浅浅的笑。
对上她的视线谢忱心被轻轻撞了下，呼吸收紧，她明明什么都没说，但奇迹的让他心绪安定下来。
车停在教师公寓。
谢忱跟姜嫄走在后面，趁林凤美不注意，伸手环绕住她的腰，低声解释，“我没想到他们在那儿，也跟郑凝没任何联系，不是心虚，只是怕阿姨看见误会。”
姜嫄肩膀紧贴着他的胸膛，隔着单薄的衬衫，能感觉到胸腔内有力的心跳声。
他轻抿了下唇，“我们好不容易才……”
林凤美回头发现姜嫄没跟上，催促了声。
“圆圆，走快点。”
见林凤美回头，谢忱圈在姜嫄腰上的手一僵，条件反射似的光速收回。
在林凤美的目光下，不敢造次的跟身旁的人重新保持出安全距离。
姜嫄低笑出声，仿佛发现了新大陆，小声揶揄，“原来你怕我妈啊？”
“……”
深褐色的眸明亮灵动，满是笑意，见她没生气，谢忱才松了口气，回过神只觉得的心塞。
斜乜向她，哼笑，“我想要的在她手里，你说呢。”
到了门口。
谢忱知道进不去那扇门，只能站在原地眷恋的盯着纤丽的背影瞧。
目光太过炽热，连林凤美都回了头，瞥了眼一路小心翼翼，亦步亦趋跟着她们的人。
在门即将合上的那一刻。
林凤美长叹了口气，对门外的人道，“你也进来吧。”
谢忱猛然抬眸，有一刻甚至没反应过来。
终于再次踏进这道门，他难以抑制的激动，更加小心谨慎，见林凤美要进厨房。
他积极表现，“阿姨，我帮您。”
“不用，你去客厅坐着。”
“太晚了，中午不做饭了，圆圆你出去买几个菜。”
听见这话，谢忱连忙道，“我马上让人送过来，您喜欢吃什么菜？苏菜湘菜粤菜？您刚做完检查，要不吃清淡点……”
林凤美打断他的话，“圆圆你去买。”
话说到这儿，他们都听出来她是有意支开姜嫄。
姜嫄不知道林凤美要对谢忱说什么，眉心微蹙，挣扎了句，“妈，还是我来做吧。”
“要么我点个外卖。”说着姜嫄拿出手机点餐。
林凤美索性不再藏着掖着，直白道，
“我跟他单独说几句。”
方才的兴奋喜悦荡然无存，谢忱心直往下坠。
“妈……”姜嫄喊。
“还不快去。”
见姜嫄还要说什么，谢忱轻拉住了姜嫄的手，安抚了句，“没事。”
姜嫄不放心的回握住了谢忱的手。
正午阳光灼烤着大地，谢忱低声提醒，“外面太晒，别出去了，去隔壁，想吃什么跟蒋瑾说。”
姜嫄从家里出来，径直来了隔壁。
两家阳台相邻，姜嫄趴在阳台试图听点什么。
周遭环境仍旧安静，隔着厚重的承重墙，什么也听不见。
她不知道林凤美跟谢忱在说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听见钥匙插进锁孔转动的声音，姜嫄一惊，忙从阳台出来。
谢忱刚打开门，就被抱个满怀，眉眼舒展，看到白皙的脸都晒的微红，他微拧了眉，瞟了眼大开的阳台门，顿时明白她在做什么。
心疼的轻轻摩挲了下她的脸颊，“傻不傻，这儿能听见什么。”
说着谢忱利落的关了门窗，开了空调。
“怎么样？我妈说什么了？”姜嫄问。
谢忱没答话，进书房从抽屉拿了份文件。
随后拉着她坐在一旁，将签字笔递给她。
“帮我签了。”
姜嫄疑惑不解，拿过那份文件仔细翻阅了遍，顿时瞠大了眼睛，不敢相信，“你要把这些都给我？”
“这些年我的资产都在这儿，你替我保管。”
姜嫄眉骤然紧蹙，“这是我妈提出来的吗？我去找她。”
他拽住她，“不是阿姨要求的，是我早就准备好的，我只是想让她多份安心。”
姜嫄将文件递还给他，“这些都是你的心血，我不会签。”
谢忱握着她的手，不自觉放轻呼吸，“我的心血从来不是这些身外之物，我要的只有你，对于我来说，什么都无法跟你相提并论。”
“我不会收，我们之间不用这些来证明。”
她不为自己的选择后悔，如果以后的日子不尽人意，好的坏的她都认，不需要他向她保证什么。
说着姜嫄就要离开。
谢忱拽回了她，牢牢地将人禁锢在怀里。
姜嫄这才发现，她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她头一回沉了脸，“谢忱，松开！”
他搂的更紧，“我们感情无法用这些衡量，但是我没安全感，你就当多了份对我的责任好吗，以后加倍爱我，我得到的比我付出的多的多，一点也不亏。”
“我妈跟你说了什么？”
谢忱眼神闪躲了下，没有答话。
“我去问她。”
谢忱翻身将她压在身下，彻底禁锢住了她，乌黑的眸满是灼热的爱意，他低头亲她，艰难开口，“她说我们家世悬殊，不合适，让我别再缠着你。”
谢忱轻抵着她的额头，轻声道，“姜嫄，再帮我一次，让我觉得这七年不白费，是有意义的。”
每一个煎熬的夜晚，他想的不过都是有一天能有资格说一句他现在的所拥有的都是靠自己。
能够向她家人证明他有足够的能力给她幸福，也愿意把拥有的一切都给予她。
只要是他有的，他都愿意给她。
要是用这些能换个机会，值得，太值了。
“我们两情相悦，没任何错。”他不闪不避直看进她眼睛里，“这些从来都不算什么，你别退缩好吗。”
-
“圆圆。”
姜嫄猛然回神，发现自己思绪还停留在昨天。
最后她自然没有签，若仅是套房子车子兴许她不会过分犹豫，但那个天文数字，她承受不起，又怎么可能拿走他的所有。
“大忙人，好不容易见一面，你能别老发呆吗？”舒欣不满的抱怨。
姜嫄搅拌手中的咖啡，勉强扯出了笑，岔开话题，问了句，“明颜呢？”
初入职场，她们几人都还是菜鸟时相识。
这么多年称得上互相陪伴，见过对方籍籍无名到人声鼎沸，再到如今都平静而安稳，能一直相伴，是在那个圈子里留存下来的，难得一见的友谊。
“她更忙。”
“一会儿我们去逛街怎么样？”舒欣兴奋的道。
她来这边谈项目，恰好被她遇见姜嫄在这儿参加学术交流会议，被她逮个正着，可不能就让她这么回去。
“下次吧，这两天正在答辩，回去还有事。”
舒欣不禁失望。
“要见你一面还得预约，还不如以前呢。”
“等忙完这阵，千里迢迢也要赶来见你。”姜嫄笑答。
舒欣听见这话瞥了她一眼，终于露出笑，凑近小声八卦，“快跟我说说你跟谢家大少爷怎么回事，你们怎么会复合？他提的还是你提的？”
先前姜嫄提过一句，网上听不如面对面八卦来的爽。
好奇心达到顶峰，这几天可急死她了。
姜嫄想起昨天的事，垂下了眼，握紧咖啡杯，随口应了句，“大概缘分未尽吧。”
“跟你说个我听来的小道消息。”舒欣神神秘秘的道。
“你还记得当初你第一回线下活动，有很多粉丝来替你应援。”
姜嫄看着对面的人，握着咖啡杯的手收紧，一瞬不瞬静静地听她说。
“我以前无意中听见那个粉头跟别人说是有人给他们报销活动经费。”
“我特意查了下，后来以你粉丝名义为贫困地区学校捐款，又设立奖学金的牵头人也是那个粉头，这会不会也是他做的。”
姜嫄心脏微缩。
舒欣自顾自的道，“当时我以为是公司安排的，后来仔细想想狗公司什么时候花过这个钱，何况你一个小透明。”
“这不前段时间说起谢家，我就想起这事来，现在想想，能有这实力的只有谢家大少爷了，他那么有钱……”
咖啡厅舒缓悦耳的音乐声中，周围人群低声交谈，像催眠的白噪音。
每个字都敲击在她的心上，隔了层屏障，让她逐渐有些听不清对坐的人在说什么。
当初她从一个场地奔赴另个场地，无暇顾及其他，也曾疑惑，随着喜欢她的人越来越多，这些事似乎变得自然而然。
曾经也往粉丝成立的公益基金里捐过款，并寄出手写的明信片表达感谢，却从未想过一开始是从何处开始。
她以为是老天再次让他们相遇，却不知是他从未离开。
“圆圆！”舒欣惊诧的起身，手忙脚乱的替她擦拭洒了一桌的咖啡。
深色液体顺着桌沿流淌，滴落在她干净的水蓝色衬衫上洇出朵醒目的花。
服务员也忙上前一同帮忙收拾。
舒欣问，“烫到了没有？哎呀，弄衣服上了。”
“你们洗手间在哪儿？”舒欣问一旁的服务员。
“女士，请您跟我来。”
姜嫄回神，骤然起身，“不用了，不好意思。”
说着拿过包，又对舒欣道，“欣欣，我有事先走了，改天再约。”
“哪里买单？”姜嫄问。
服务员见她似乎有急事，忙道，“这边这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