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球上建盾构机厂几乎不可能，眼瞅着距离合同上规定的期限越来越近，营销服务中心的方总拉着部队领导喝酒，希望能宽限几天。
而谭总天天在会议室里对着技术人员呲牙，恨不得连吃人的心都有。
梁静波则彻底体会了一把彻头彻尾的007——吃住睡都在会议室，每天睡眠不足四小时，一睁眼就是坐在电脑前刷硬件改代码，同时听着谭总在身后骂骂咧咧……终于有一天他实在是忍不住了，骂领导又不能骂，只能趁着半夜谭总打盹儿的功夫，一个人跑到了培训中心院子里透个气。
抬头看着夜空中的星星，他不免有些发呆。
想当初为了从地下城逃跑，自己可是折腾了好久，还差点被警察抓了；然后被沈妙璃带到地面上看了一眼，再加上经历过阿里自杀的事情之后，下定决心要在地下城好好生活，没想到接二连三的一堆事差点儿要了他的命，即便是最后都摆平了，自己也成了个五级能力者，等着他的，却是坏脾气领导，和加班加点无休止的工作……
就差把微信朋友圈签名改成“我不想上班”了。
梁静波拿出手机，对着天空，想拍个照片发朋友圈，可想了一下还是放弃了——整个训练中心禁止拍照发朋友圈，违者直接关禁闭。
他干脆在院子里的长椅上坐下来，刷着微信朋友圈，看伍明明他们这些小年轻拍的超能力整活小视频……无意间，他刷到了沈妙璃转发的第三区微信公众号新闻。
看着沈妙璃的微信头像，梁静波微微叹了一口气。
在他刚睡醒的时候拿剑砍他也就罢了；带他去地面，断了他要逃跑的念想……即便是在虞书记一句话的助攻下，自己捅破了那层窗户纸，但她那阴晴不定的性格的确让梁静波头大，尤其是一边滚床单，一边把自己当成别的男人的替身，滚完了一脚踹走，连个解释都不给……
忍了吧，不舒服；不忍，又不能把她怎么样……
梁静波心里正窝火呢，突然，有人一巴掌拍在他肩膀上，把他给吓一跳，手机也差点儿摔了出去。
回头一看，居然是培训中心的看门大爷。
看着老头那一身深蓝色的大棉袄，梁静波都有点心理阴影了——之前潜伏进集团总部里的坏蛋，也是变成保安大爷的模样。
“想女人啦？”看门老头看着梁静波，呵呵一笑，又问了一句，“老虞，还是跟老肖不对付啊？”
“你你你……”
“我知道的事儿多了去了。”老大爷拍拍梁静波肩膀，慢悠悠地说，“你别上班了，我给你两箱黄桃罐头，你来给我当徒弟吧！”
梁静波不由得一愣：“啥？”
“我说——你，来给我，当徒弟。”
“我这还有工作……”看着看门老大爷一脸认真的表情，梁静波顿时手足无措，“而且我们厂领导还在呢……”
谭总是厂里的三把手，主抓技术，除了厂长书记，就是他。
老大爷不屑地撇撇嘴：“切，就你们领导那脾气，又是个工作狂，没人受得了，你来跟我当徒弟得了！”
见梁静波还在犹豫，他嘿嘿一笑：
“你……想不想把自己身上的封印给解开？”
梁静波被他这句话吓得一哆嗦：“你是怎么知道的……”
“都说了，我比你知道的东西多多了。”
老大爷一边说，一边横切一掌，劈在梁静波的脖子上，只听得咚地一声，他那一掌仿佛劈在一堵光滑的墙面上。
“我都已经使了八分力了，你看，你屁事没有。”
“您老人家饶了我吧！”梁静波顿时被吓出一身冷汗，学习起了老胡的那句经典台词，“我可不想打打杀杀的！”
“你不想打打杀杀，是因为现在的人类你根本打不过，要是能打得过，早就打了。”老大爷转过身，一手摁着梁静波肩膀，又是一掌，对着肋骨拍了下去，“那面镜子是被个怪物砸开了个小口子，但是呢，也仅限于此了，上古时候的神器，不是那么轻易被人破坏的。”
这一掌差点儿没把梁静波给拍吐血，他捂着肋骨，开始求饶：
“大爷，您老人家到底想怎么样啊！”
“不给我当徒弟，我就把你送研究所，让你天天被人研究。”老头摁着梁静波肩膀，坏笑着说，“那些个疯子，他们最喜欢研究你们这些不正常人类了——当不当，你到底当不当？
“我当！我当总行了吧！”梁静波可算是服软了，“可我工作怎么办！”
“你跟你们领导说，直接让战颅系统介入。”老头轻描淡写地回答，“那个系统，可以说是迄今为止，人类最强大的人工智能系统。”
“可这系统我们没有啊！”
“你们是企业，当然没有战颅系统的使用权限，但是事急从权，部队那边的领导会批准的。”
见门卫大爷终于放了自己，梁静波连忙跑回会议室，把还在打盹的谭总叫醒了。涉及到核心技术问题，谭总也不乱发脾气，连夜向部队领导申请战颅系统的使用权限。
另一边，趁着月球上的四人还没睡，梁静波联系上了舒尔茨，两人一起给盾构机的控制系统开放了一个临时接口，这台盾构机本来就搭载了人工智能系统，但是这系统是集团自主研发的，只适用于工程机械，军用系统第一次介入，有不少需要调试的地方。
谭总申请的使用权限很快就被部队领导批准了，战颅系统一接入，也不需要梁静波一点点刷机器人硬件，自己就将检修机器人的底层代码全部改写，以便适应月球上的工作环境。看着电脑上光速般运行的代码，梁静波不由得感叹，军用的和商用的，根本不是一个量级的东西。
简直就是降维打击。
刷完机器人硬件，出于好奇，梁静波进入了战颅系统的操作页面，没想到自己的个人信息居然自动跳了出来——原来“自己”以前是无人机操作员，系统里保留着他的个人信息，以及全部的作战记录。
可这些信息梁静波根本来不及看——谭总又在背后骂骂咧咧了，他只能关闭页面，等谭总发完脾气之后，跟他请假。也许是那个神秘的看门老大爷提前跟谭总打过招呼，谭总同意他跟着老大爷出去。
检修机器人代码改完后由战颅系统操作，也就没梁静波啥事了。第二天一早，老大爷领着他，离开培训中心，开着一辆破皮卡车，来到一处河滩上。现在虽然是春季，但高原上的气温和冬天没什么区别，小风如同刀子，刮在人身上冷嗖嗖的。梁静波裹紧棉袄下了车，左右一瞅，四周荒山野岭，脚下是乱石滩，除此之外啥都没有。
“大爷，您要带我去哪儿啊？”
“叫我老何好了。”看门老头捏了捏自己的手指，“好久没出门了，我先缓缓，然后带你去见一个人。”
“谁？”
“还能有谁，一个连架都不会打的白痴。”
说罢，老何一把拎起梁静波的后领子，往上一跳，梁静波只感觉耳朵里面风在呼呼咆哮，整个人还没搞清楚咋回事呢，就噗通一声落在一堆石头里。
他龇牙咧嘴地爬起来一瞧，只见自己在一条河的旁边，隔着奔腾的河水，是一块巨大而高耸的灰色花岗岩。
“很好，已经能把自己的能力凝成一根针了。”
梁静波徇着老何的声音望去，站在他们旁边的，居然是许久不见、大家都以为人已经死了的江大夫。
只见江大夫咬着牙，手臂前伸掌心向上，托着一枚悬空的细细金针，手指一弹，金针唰地一声飞了出去，飞到一半，没了。
很明显，他是想隔着河，让针飞到对面的花岗岩上，可是那块巨岩隔着河，离他少说得有五六十米。
“什么时候把那石头打穿一个洞，什么时候算完。”
老何的话让江大夫立刻跳脚炸毛：“我都已经练了两个月了！这根本不可能的好不好！”
老何不由分说，上前一脚踹了过去：
“你不苦练本事，真的上了战场跟敌人厮杀，因为学艺不精打不过人家，指望敌人饶过你吗？啊？你忘了你是怎么被人给反杀的了？”
看着江大夫抱着右手，在石头堆里痛得直打滚，老何又冷冰冰地说了一句：
“记住了，斗争，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眼睁睁看着江大夫被老何虐，梁静波顿时怂了，哆哆嗦嗦地问了一句：
“师父啊……您该不会也教我打石头吧……”
“我不教你打石头，我教你那面镜子应该怎么用。”
说罢，老何领着梁静波向河的上游走去，越往上走，空气越稀薄，气温越冷。梁静波冻得都有些受不了了，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老何也不管他能不能跟得上，来到一处瀑布前停下脚步。
“坐下。”他指着瀑布旁边的一块大石头，上面全是水，看上去冰冰凉凉的。因为实在是打不过这老大爷，梁静波只能在这块冰一般的大石头上乖乖坐下。
“我让你盘腿坐。”
“哦。”梁静波连忙换姿势。
“不是这样，是双盘腿。”
见梁静波还是不会，老何啧了一声：“算了算了，你单盘腿吧，双目微闭，注视鼻尖，双手放在膝盖上，舌抵上腭，背挺直，用你的小腹来呼吸，注意力同样集中在你的鼻尖，脑袋放空，啥都不要想。”
空气寒冷，屁股下面的石头更冷，旁边的瀑布水流还时不时飞溅在身上，如同一粒粒冰碴。静坐了还不到一分钟，梁静波就受不了，刚想换动作，老何一巴掌扇了过去。
“我让你动了么？”
“可我难受啊！”梁静波捂着脑袋直嚷嚷。
“你身上的邪火太重，让你入静是为了把你这身邪火给消了。”老何捏了捏拳头，“继续给我静坐，数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