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震岳回头瞅一眼，简直没眼看，宽大的手捞起阿婉的手，嘴里开开和和，良久又突兀低笑。
活像吃了毒菌子。
阿婉扶额，轻拍温震岳手臂：“不着调。”
几人很快进到前厅，饭菜早备好了，温震岳拉开椅子让阿婉坐下，这才扯开椅子坐下。
坐好后扫一眼旁边，温研已经开吃了。
顿时头起青筋，开口大呼：“逆女，咋不馋死你！你娘亲还没动筷，你叭叭叭吃上了？”
“温震岳，别吓着小研。”阿婉拦着温震岳，转头露出一抹轻柔慈爱的笑来：“囡囡慢慢吃，饿坏了吧。”
温震岳超小声：“都让你惯坏了。”
阿婉抬眸看他一眼，他立马低头扒饭。
“老爹，你写信让我回来干嘛？”
温研给肚子垫了点东西后才想起来回来的原因，不解问道。
“我给你（嚼嚼嚼）写过信?”
温研：……
温震岳又塞一口饭，灵光一现：“哦！（嚼嚼嚼）那堆废纸。”
温研文明地翻了个白眼：……
她伸手探向燕魏胸前领口，掏了掏，转手摸出封信来，摊开给二老看，正动作呢，温震岳虎吼：“逆女，成何体统！”
温研迷茫看他。
“当着我们的面卿卿我我成何体统！”
“分家分家！必须分家！”
“给我住对面去！”
温震岳半点不含糊，两瓣嘴唇一碰，小心思全出来了。
咳，这回够自然吧？
温震岳斜看眼安静布菜的阿婉，正正表情，拿出一家之主的气势来，刚要定下来就被阿婉柔和的嗓音打断。
“好，我也跟囡囡住……”
“不分了。”
第一回合，温震岳惨败。
饭桌彻底安静下来，夹菜碰撞的声音轻之又轻，温震岳吃饭迅猛，动作却不粗俗。
燕魏学着他夹上满满一筷子肉放嘴里，嚼着都费劲，挣着喉咙往下咽差点卡到。
温研眼疾手快递了杯水，抬手给他后背顺了顺，低声埋汰道：“你学老头子做甚，他糙惯了，嗓子跟钢似的，你嗓子细，慢点嚼没事。”
燕魏轻咳几声，头回感觉身上起了细针，刺挠得难受。
之后饭桌上一片祥和，温震岳不死心的又提了一嘴分家，阿婉果真要收拾东西后他又蔫了。
饭后，阿婉才拉着温研跟她说，那信是她写的。
她和温震岳一起几十年，简单模仿他字迹还是做得到的。
想也是，温震岳能急着让她回来，他巴不得和她娘好好过二人世界嘞。
阿婉抚顺温研头顶一缕翘起的发丝，声如人，温婉和顺：“你怎么想的？”
阿婉派人打听过燕魏。
绝世的皮相，不俗的武功，一袭白衣冰胜雪，江湖中也就那一人。
温研自然挽住阿婉的手臂：“认定他了。”
知女莫若母。
阿婉没说什么，闺女喜欢就好，只是有些事得通个底。
“陈平见府邸死的那些人，他做的？”
温研睁眼乱说：“我让他做的。”
阿婉惊骇！
“你让他杀人？”
温研飞快看她一眼，小声：“他报了仇才能跟我走嘛。”
阿婉说不出话来。
晕乎乎地听温研东讲西讲，把事情都揽在自己身上，差点眼前一黑。
所以说她闺女怂恿人家去报仇，得罪一大家子后偷摸藏起来，然后现在领着人回来成亲?
“给我跪祠堂去！”
温研也不反驳，悠哉走到祠堂，腿一弯，跪了。
没几刻钟，燕魏推门进来。
温家祠堂肃穆庄重，黑压压的祖宗牌位高立在上，说不出的压抑。
底下的温研跪得歪歪扭扭，腿一歪差点倒下。
燕魏匆忙搂住她滑下的身子，声音哑得不像话。
“我来跪。”
自责、心疼，数不尽的自责和心疼压得燕魏喘不过气来。
不该报仇，不该杀人，不该……
温研捂住他颤动的嘴，嘴角轻轻勾起，痞气得像偷鸡摸狗后被抓的纨绔，还是惯犯。
“我喜欢跪祠堂。”
“正好，孝敬祖宗了。”
“别乱想，你放下心结了才能跟我快活过日子，这很好。”
“跪个祠堂就有神仙夫君夜夜给我抱，值了。”
温研说一句亲一口他泛着冷意的侧脸，直到冷峻的脸被亲得有了温度后才停下。
活脱脱的女流氓样。
燕魏说不出话来。
他摆正身体，扑通一声跪下，雪白衣袍下摆铺散，匍匐在灵牌下，亦如他的人生。
燕魏不知杀人对错，想杀就杀了，不顺眼也杀了。
早知杀这些人会让研研受罚，他宁愿不杀。
悔，铺天盖地的悔。
“跪了我家祖宗就是我的人了。”
温研轻快的嗓音传来，击碎他喘不过气的屏障，他扭头，望进星星一样的眼里，下一秒，泪隔空垂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