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严景安已经醒了。他穿着厚厚的毛衣正坐在桌前喝水。
本就清瘦的人，这一病反而更瘦了，晚上咳嗽不断，整宿整宿的熬着，现在穿着姜曦勾的厚毛衣都能看出单薄。
他听见动静，转身打招呼：“都回来了。”
严铮恩了一声，他把装红枣背篓卸在灶台旁边，问：“感觉好点儿没？昨天晚上听你的咳嗽声比前天轻点了。”
严景安说：“就那样吧，习惯了，每次犯病都得养上个十来天。”
严铮给自己和姜曦倒了杯热水，又给严景安也添了点。
室内还是暖和。在外头冻了半天，总算可以缓一会。
严景安自嘲的笑了笑：“这病就是死不了人，但也不让你好受，当时我妈以为让我去学学武术，强身健体能好点儿。结果学了个七八年还是老样子。”
“后来遇到个稍微懂点的老大夫，人家就说这是天生的体质决定的，天生的肺弱，去不了根儿，所以你们也不用为我太紧张，都是老毛病了。”
咳嗽着，他把热水喝了，重新坐回床上。
姜曦手冻得已经没有知觉，坐在火堆跟前，把手伸到炉灶口取暖。
严景安这话说的悲观，听的姜曦心头凉浸浸的。
一旁沉默的严铮开了口，他喝了口水说：“我先前想到西北地方的人都会做火墙，就是将墙体做成一个空腔，利用火的热气和烟气，把整个墙烧热，让这个墙体成为一个巨大的热源，带动室内的温度。”
“火墙的炉灶，一般都会放在另一个房间，所以不会有空气污染的问题，回头我们在新的房子里也做一个。你这病慢慢养着，只要不常复发，你就没什么事。”
他这个三天两头的犯病，一方面大概是因为天气的原因，太冷了，穿再厚都挡不住刺骨的冷意，再加上这段时间人也确实劳累。
另一方面，应该也跟山洞和屋子里的空气质量脱不了关系，这样烧着土灶，屋子里灰尘大的厉害。
姜曦也接着说：“你也别放弃，山里空气好，食物也干净。现在有了带地热的良田，等明年我们多种点东西，夏秋两季，多攒点粮食，注意营养搭配。”
“开春的时候再好好把房子修缮一下，就像严铮说的，只要慢慢养着，虽说不一定能治好，只要不常复发也行。”
严景安原本因为三天两头生病，心里对这副身体也有点儿心灰意冷。听他们说完，也忽然对未来有了许多期待。
是啊，有什么大不了的呢，死都不怕，难道还怕好好活着吗，他们都已经这么努力了，自己才更不应该放弃。
等过了十二月中旬，天气就会开始回暖。春暖花开的时候，自己这病也就控制住了，这么多年都是这样过来的。
这样想着，他心里也紧绷的心弦也松快不少。
严铮休息了一会，放下水杯，从锅里拿了两根温热的根薯说：“我走了，一会就弄好了，下午还能早点回。”
说着走到门前了，他又看了一眼姜曦，嘱咐道：“你要是去捡红枣就多穿一点，严景安在屋子里用不上，你就把他的斗篷也穿上。”
姜曦点点头，早上她吃得多，这会儿还不太饿，于是冲了两杯蜂蜜水，他和严谨安一人一杯，考虑到他是病人，又热了两个根薯和几颗蒸好的红枣让他吃。
下午，他就依照严铮说的，套了两层斗篷出去捡红枣。
红枣还没捡完，严铮果然提前回来了，脸上还带着笑意，姜曦以为是有什么好事。
“什么事这么开心。”
严铮走到她跟前，低声问她：“想不想洗澡？”
姜曦懵了：“洗澡？”
当然想，搬家的时候太忙了顾不上，现在严景安又病了，屋子里避不开人，就连擦洗一下都成了奢侈的愿望。
严铮神秘兮兮地看着她说：“去把你换洗的衣服和洗漱用品都带上。”
姜曦不明所以，一脸疑惑的看着他：“去哪里呀？”
严铮也不解释，推着她的肩，低声催她：“一会你就知道了。”
这下姜曦更不明白了，但是一想到可以洗澡，内心又有些期待。
“那我去收拾衣服，你把只剩下的红枣捡了。”
进屋发现严景安还在睡着，她蹑手蹑脚的把自己洗漱的东西和换洗的衣物装起来，放到一个背篓里。
出去后，严铮把她的东西接过去，领着他到了黄砖院子里的厨房。
姜曦记得这个厨房不算小，原来有一个土灶台和一口大铁锅。
严铮推开厨房门，姜曦感觉到迎面就是一股热气，外头冰天雪地，这里面可称得上是温暖如春了。灶台上正烧着一口铁锅，上面飘着蒸腾的热气。
整个厨房里面已经被收拾得十分干净，地上一丝杂草和土胚也没有。甚至就连墙上原先的蜘蛛网什么的也没了。
靠墙放着两把椅子，是先前她在主屋见到的两把圈椅，椅子已经擦洗干净，上面斑驳的漆痕都一清二楚。
严铮撇了一下头示意她进来。
姜曦咬着唇说：“原来一下午你在忙这个。”
最让姜曦惊喜的是屋子中间放了个水缸。水缸不大，只有半人高。一米来宽，里面装了半缸热水，往上飘着丝丝热气。
她往里走，摸了摸水缸：“这么好个水缸用来洗澡，不是浪费了吗？”
严铮重新阖上门，姜曦看见了，脸上又热了几分。
严铮说：“水缸还有。而且如果连你的这点洗澡的需求都满足不了，要再多水缸有什么用？”
姜曦听了觉得心里有种甜丝丝的感觉。
严铮又往灶膛里加了点柴，才说：“这屋子已经烧了一个下午，这会儿正是暖和的时候。锅里的水是给你备用的，架子上有个干净的盆，你要是觉得水凉了，就自己舀锅里的热水加进去。”
姜曦很会抓重点，“自己”这两个字一下子就引起了她的注意。
她不自然的看了看墙边的两把椅子：“你不一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