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走前姜曦特意拿出两人来森林时穿的衣服，她的针织衫和绒裤，严铮的黑色毛衣和运动裤，这身衣服破的破，烂的烂，早已经失去了原先的面目，但却是现在确实穿着最舒服的两件。
比她用藤纤维做的那几件衣物贴身方便的多，穿着利于行动，她又特意换上两人来时的运动鞋，方便进了林子里活动自如。
严铮观察了附近残留的足迹，目前猜测是在山洞前门的河流上游。
顺着上游上去先是山顶，接着下去是一片密集的丛林，这意味着他们要深入山林腹地，进入一片从未踏入的区域。
严铮在两人的双腿上，从脚腕往上一直到大腿根部，全部绑上了厚厚的芭蕉叶，一方面是为了隔绝森林的露水，另一方面是为了防蛇虫蚁类。
还是按照先前的老习惯，严铮背着背包和箭袋，拿着斧头走在最前面，他负责追踪和开路。
姜曦则背着轻便的羽绒服。右手拿着长剑，左手扶着一根人高的木棍探路，上面还挂了一个她从洞里带出来的竹篮。
深秋以后，对丛林最大的印象就是落叶真厚，一层又一层，堆堆叠叠。事实上，这个时候追踪很受限，刚走过的痕迹一阵风过来就被叶子盖住了。
好这刚下了两天的雨，山路还有些湿滑，稍有大型动物的痕迹，落在泥地里反而十分明显。
严铮时不时地蹲下仔细观察路面的足迹，有时也会突然喊停姜曦，仔细听森林里的声音。
先前姜曦也很纳闷，因为她什么都看不出来，但是严铮却都能明确地指出方向。
跟着看得多了，姜曦也渐渐看出了些端倪。到了中午时分，森林里的雾气和露水逐渐退去，严铮突然停下用树枝把地上厚重的树叶扒开。姜曦终于看到了比人脚还长的脚印。
四个脚印，看间距可以猜测到这畜生的体型，前后脚约莫有个一米六七长，四指前面带有四个尖勾，深深地在地上嵌出四个黑黢黢的洞。
光看着，姜曦就觉得心里打颤。
严铮检查了方圆十来米的痕迹，又静音听了一会儿声音，还是没有发现异常，按耐下心头奇怪的感觉，严铮带着姜曦又顺着痕迹继续往前走。
刚离开几十米，树后便走出一个黑色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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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在丛林里这一走就到了下午，林子里的日光暗了下去，整个山林显得影影绰绰，更添几分诡异和幽深。
姜曦已经到了强弩之末，她的体力虽然胜过从前，可在这山里头走了一整天她还是有些吃不消。
考虑到现在天色已经开始变暗，再强撑着走下去没有意义，如果不幸在天黑的时候碰见那畜生，反而不妙。
严铮认真查看了周围的环境，这里应该是属于山缘，他们所处的位置正好可以看到对面的山，而从这里往下走约十米恰好有一处一人宽的山涧，视野开阔，有水源，晚上还有月光，是个扎营的好地方。
严铮说：“原地扎营吧，明天一早，往深处再走三里地，要是还是没有收获，我们就原路返回。”
姜曦终于卸下力，放下背着的羽绒服。
严铮抬头看了看头顶的乔木，选了最粗的一棵，卸下背包。
用斧头在树上打了几个凹口，奔波一天，他树上的还是有些吃力，好在身体素质强硬，双臂肌肉贲张，又有了树上的凹口做支撑，省了不少劲。
这树直径约有一米多粗，从树底到树冠的位置约有个三米左右，树冠密集，入秋后掉了许多叶子，所以人上去以后反而不觉得拥挤。
严铮上去以后伸脚跺了跺几根横向粗壮的杈枝，确定没有朽木，这才又跳了下来，说：“今天晚上在树上睡，林子里不安全，怕晚上碰到什么动物。”
姜曦看了半天：“树枝上睡吗？不会掉下来吧。”
“不会，我用藤蔓做两张床。”
严铮让姜曦去捡些树下的树枝生火做饭，他自己拿着斧头去收集藤蔓。
藤蔓的叶子大部分已经枯萎掉落，反而它们的表皮开始变得金黄，用手拉上去越发变得坚韧，是做吊床的好材料。
他砍了十来根藤蔓，爬上了树，选了相邻的几个树杈，用藤蔓在树杈中间横拉了几根，短短十来分钟两个藤蔓吊床就做成了。
树下大部分树枝都被雨泡了，姜曦只得扒拉一些干掉的枯叶。
这一行，他们也不算全然没有收获，这一路都是他们从来没有踏入过的区域，严铮负责追踪，姜曦就负责记录地形和植物。
一路过来，她的手提篮子里已经有了几种红色和黑色的树莓。还有一些野生菌和野菜，甚至她还发现了一棵八角树。
晚饭是根薯粥，里面放了一些盐和野山菌还有野菜，树莓当水果，她又另拿出一包兔肉，拨出部分余烬，把兔肉整包放上去烘热。
两人简单的解决晚饭后，林间天色已然完全暗下来，层层密密的丛林显得更加幽暗诡谲。
姜曦在严铮的帮助下，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爬上了吊床，至于过程有多狼狈和煎熬就更不用提了，这确实有些为难她，毕竟自打离开姥姥就再也没上过树。
树上看到的视野和树底真是不同，她开始以为这吊床会摇摇晃晃，没想到藤蔓两边严铮被拉的很紧，再加上用的藤蔓也多，非但不危险，她就算是翻身，这树也不带动的。
严铮确认她安稳了，随之把背包和姜曦背的羽绒服一起带上了树，抽出羽绒服给她盖上，这才在她身旁的藤蔓吊床上躺下。
林子里安静极了，耳边只有严铮的呼吸声和偶尔的鸟鸣，两个人都累极了。
姜曦喘着气问：“你说我们要是找不见它，等我们回去会不会家就被抄了。”
严铮笑：“它拿了我们那么多肉，一时半会儿应该不会出门了。说不定正在窝里啃我们的排骨呢。”
说的姜曦都有些肉疼，那可是他们攒了一个夏天的。
严铮怕她胡思乱想：“行了，快睡吧。”
姜曦仰躺在吊床上，透过影影绰绰的的树冠看着天边明亮的几颗星星。
“严铮，我害怕。”
人就是这样，刚来的时候害怕他，注意力都在他身上，也就不觉得丛林里有多么阴森可怖。
在这里，虽然严铮就在身边，可是就这样空荡荡的躺在树上，她反而心中露了怯。
怕什么来什么，严铮伸出自己的手，握住她的指尖，慢慢摩挲着和她十指相扣：“姜曦，我娶你好不好？”
从前他总是不愿意说这些，只想着对她好一些，再好一些，承诺永远都没有行动更让人踏实。
今天不知怎么的，相处越亲密，拥抱的越紧，就越害怕失去。
好像此时此刻能多说一点承诺，就代表着两个人还有以后。
姜曦侧过头看着他：“不好，你这求婚也太没有诚意了。”
他笑着回：“嗯，那要是能出去了，我就买上九十九朵玫瑰，摆上一圈蜡烛，再请上朋友家人，拍着手让你嫁给我。这样是不是就有诚意多了。”
姜曦笑骂他：“俗不可耐。”
笑着笑着，眼角突然流出了泪：“山风作证，日月可鉴，你可别反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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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天刚朦朦亮，严铮就把姜曦叫醒，两人下树随便吃了一点早餐，又继续追踪。
这次严铮没有一味得往下走，这次折了方向往山侧面走了两三里路，仍然没有发现踪迹，于是只好带着姜曦原路返回。
回来时刚路过昨晚睡觉的营地，严铮突然停住，还跟姜曦打了一个嘘的手势，示意她噤声。
严铮左右搜寻了几分钟，在一堆排泄物跟前停了脚步，用树枝扒开。
“看脚印像它，粪便发白，吃了不少骨头，应该就是它了。”
“走”
果然还没走出一百米，两人就听到了一声野兽的吼叫声。
严铮快速把姜曦藏到树后，放下背包递给她，交代姜曦：“待在这里不要出来，一会儿要是打起来了，无论如何都躲在这儿。”
姜曦还想说再近一些，看到严铮瞪着她，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说完严铮右手换上长剑，左手背着箭袋拎着弓弩，弯着腰往声音的方向走去。
离得近些才能看清，那畜生看着是熊科动物，全身上下棕色的毛，四条腿个个都有柱子那么粗。
严铮离的远看不清它的爪子，但想到之前看到的脚印，他心里也是有几分忐忑。
猫着腰走远了捡了几块石子，严铮几步攀上一棵一米宽的乔木，自上而下观察着那棕熊，好在，没有看到另一只熊的痕迹。
弓箭瞄准了熊头，严铮想射它的眼睛，只要眼睛瞎了，后面再收拾他不是问题。
不行，太远了。
先不说他的箭法如何，光是看着就瞄不准。
务必要一击就中，否则激怒了那东西再想远程射击就是一件麻烦事。
他往那畜牲面前丢了石子，没想到竟引起了他的注意，整个熊身往前走了几步。
严铮故技重施，又扔了一次，这次更近了，好在那熊还没有发现他。
他箭在弦上，盯死了熊的眼睛。
是时候了。
咻。
就听熊嚎叫一声，箭身直直射中它的眼睛，随即熊脸上血红一片。
成了，严铮心里长吁一口气。
这下彻底惹怒了那头黑熊，整个森林里都是它的嚎叫声，引得丛林里鸟兽四散。
姜曦躲在树后，听着声音就觉得牙酸。
看熊已经慌了方向，严铮心知万不能错过这个好机会，他提弓复又射了几箭，奈何棕熊挣扎的厉害，大多数箭都擦身而过，只有两箭打中了它的腿部和腹部。
就在严铮以为有戏的时候，熊一动，身上的两根箭就跟羽毛似的，被轻易抖落了。
他暗骂一句，这石头做的箭头真是不行，恐怕连熊皮都插不进去。
他不想错过这个好时机，提剑下树直冲棕熊的脖颈处。
只是那熊一时也察觉到了危险。尽管严铮身姿灵活，也没能一击就中，反而熊爪子直照他的命门一掌拍下来。
一切发生的太快，严铮拼了劲错了半分，饶是如此，整个右手上臂还是被划了两道。
这下疼的他两眼一黑。人还没反应，一阵腥臭扑面而来，熊身又扑了上来。
他只能把剑横到身前，正如他先前所说，这熊一拳可以打穿铁板，他就算是再有能耐，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也无济于事。
黑熊的攻击没有技巧，它眼上插着一个箭，想动嘴撕咬那箭身又来回抽动，疼得它只好一味用爪子去攻击，严铮头上挨了一击，脑中一阵金星，应该是头上挂彩了。
挣扎间他的手摸到了地上掉落的箭矢，严铮喵了一眼熊腹的位置。灰白色，没有太多毛发。
用了全力把箭矢折断，手上握着个箭头直直的往熊腹上扎去。
这下熊受了重伤，往身旁倒了两刻，严铮瞅准时机一把骑上熊身，从侧面一剑狠狠的插入熊腹，接着上下一划，这一下严铮感觉自己的手都要震碎了，整个熊身从侧面被开膛破肚。
熊身又挣扎了几分就再也不动了。
严铮骑在熊身上，他的头上胳膊上腿上都在往下淌血，正松了一口气，忽然听得姜曦的位置传来一声惨叫。
严铮捂着胳膊快速跑到她藏身的树后。
没有，没有人，连带着背包也消失了。
他急切得喊了几声，没有回音，地上有拖拽的痕迹。
血水流下来糊住他的右眼，严铮顾不得擦，提着剑一瘸一拐地跟上去，说不清走了多久，直到走到一处陡峭的山崖，所有的痕迹都在这里消失。
他喊了几声姜曦的名字，什么也没有，只有他自己在山谷里的回音。
严铮跪坐在地，手臂如有千万斤重，心中大恸。
为什么要让她出来？搬家又如何？逃跑又如何？也好过现在。
是谁？畜生也好，人也好，总要留个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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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曦醒来的时候，在一处山洞里，洞内不大，只有十来个平方，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头抽疼了一下，她摸到了一片湿润，是血。
这是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