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过年比较晚，实验三中的期末考试也比去年更晚，但期末的紧张感半点儿没减少，各学科基本都上完了必修课程，所以这次的试题会比较接近于高考，不仅考本学期学过的内容，还要考之前的所有内容，大家刚从班主任口中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都懵了。
胡蝶无视台下一众尖子生的哀嚎，表情愉悦，甚至带了一点儿幸灾乐祸。“快上高三了，是时候让你们感受一下高考模式，你们的学长学姐刚经历完市一模，明年这个时候就该轮到你们了。”
“胡老师，那您会带我们复习以前的知识吗？”
“怎么？圆锥曲线题都会了？”
台下霎时沉默，一群学生有苦难言。这话他们怎么接？圆锥曲线题型那么多那么变态，谁能保证都会啊？
有人悄悄把目光看向郦嘉瑟和岑长生这两个顶级学神，发现岑长生面无表情，郦嘉瑟和他们一样愁眉苦脸。
她也没想到实验三中玩这么大，她在一中的时候都是按部就班学习的，高二下学期才开始做综合题。
不过她也不算毫无准备，自己现在做的练习册就是高考模拟题一类的，有时候知识点遗忘了就会问男朋友，两个人都想不起来再去翻书。
所以郦嘉瑟在短暂的焦虑过后放松下来，而其他人还头顶乌云。
而一部分放弃挣扎的人已经开始赌这次的年级第一是谁了，支持郦嘉瑟和支持岑长生的人数不相上下，还有一小撮人支持B班的王诗悦，因为这姑娘是唯一一位从两大魔王手中抢到过第一宝座的人。
郦嘉瑟对这个名字并不陌生，因为文科第一考场构成基本就是文A和文B两个班的人，大家每个月都要在一个屋子里待两天，低头不见抬头见，自然都混了个脸熟。
在她印象里这是一个十分刻苦的姑娘，据说她没有假期，不上学的时间都在补课。她的眼镜像啤酒瓶底一样厚，是个妥妥的高度近视。
努力的人可能不是最强的，但一定不是最差的。郦嘉瑟一直很佩服这样刻苦用功的孩子。
不过奖学金还是要拿的，因此自己也丝毫不会懈怠。
期末考试第一天，郦嘉瑟捧着热豆浆走进考场，闻到了一股浓重的咖啡味，放眼望去，教室里至少有十个人桌上冒着咖啡的热气，还有几个直接买的瓶装雀巢。
大学生翘课一时爽，期末火葬场的状态倒是和他们有些相似，大家都是用生命在复习啊。
郦嘉瑟走到自己座位上，就听到几个A班学霸聊天。
“你复习得怎么样？”
“别提了，我历史和政治都没来得及看，文综不求满分但求及格。”
“我也是，范围一下子划那么大谁受得了啊？一翻书全是不会的，我干脆放弃了，爱咋咋地。”
“玲玲你别谦虚了，昨天晚上我还看到你打着台灯刷题呢。”
“呃……那是临时抱佛脚，不算什么，我哪有你用功，把所有教材都翻出来看了。”
“班长一定准备充分吧？”
郦嘉瑟本来饶有兴趣地听着这些小姑娘自我贬低和相互恭维，结果突然被cue，连忙收起看热闹的表情，说道：“我没有把教材过一遍，但一直在做模拟题。”
“高考模拟题吗？”
“嗯。”郦嘉瑟点头，温声说：“你们假期也可以买相关练习册，大部分知识点我们都学过，可以做起来了。”
“哇，怪不得班长总能考第一。”
“佩服佩服。”
“你们也加油呀。”郦嘉瑟笑眯眯地看着她们，几个女生不再你一言我一语地客套，都回座位看书去了。
她们大概以为自己也会像她们一样自谦，然后再称赞对方几句吧？但她一直不是这样的人，对方问什么，她就坦白地回答什么。
刘梦思把这些学霸的行为称为虚伪，但在她看来不是这样，这种客套更像是她们的一种保护壳。很多学习好的孩子都有严厉的父母，他们鞭策儿女的学习，总用“别人家的孩子”来刺激儿女，生怕自己家孩子变得骄傲自满，于是久而久之，孩子哪怕学习很好，也不敢轻易表达对自己的肯定，习惯性地贬低自己，掩饰自己的努力，仿佛这样更安全。而外界的肯定是他们最好的安慰，他们需要别人的赞美来证明自己的价值，填补空缺的自信，满足小小的虚荣心。
于是大家就是这样一边自谦，一边吹捧他人，乐此不疲，双方都知道是在做戏，但永远不会叫停。
不过除了这种假客套，还有一种情况是学霸真的认为自己不足。如果一个同学对她说嘉瑟你是全市文科最厉害的人，她肯定也会摇头否认，因为她知道一中还有那么多比自己学习更好的人。而这种情况也很容易被学习不够好的同学认为是虚伪，他们只看得到学霸已经比自己学习好了，不知道学霸还在和更厉害的学霸对比，双方的参照物不同，得出的结论自然也就不同。
她喝了口热咖啡，把身子靠在墙边，偷偷看自己的男朋友，岑长生正在换笔芯，感受到了她的视线，抬头看她。
“你别看我，做你自己的事儿去，万一被人误会了怎么办？”郦嘉瑟挡住自己半边脸，不让他看。
“郦妈也太霸道了吧？你看我可以，我看你就不行？”岑长生放下笔，托腮看她。
郦嘉瑟干脆把身体转回去，但总有种对方的视线还停留在她背后的感觉，趴在桌子上，脸有些微红。
过了片刻，她拿了本书，又转过身来，光明正大地看他。
她一路严肃地说：“我是在和你讨论问题。”
岑长生点头。“嗯，你说什么是什么。”
她装模作样地翻了两下书，说：“我考考你吧，甲午中日战争是哪一年爆发的？”
“1894年。”
“那……八国联军侵华战争呢？”
“1900年。”
“《马关条约》是在哪一年签订的？”
“1895年。”
“《南京条约》又是在哪一年签订的？”
“1842年。”
“你是在哪一年喜欢上我的？”
“2008……年。”
她抛出的问题太快太多，他都是下意识在脑海里搜索年份与之对应，没想到会误入她的陷阱。两个人目光相接，一人懊恼，一人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