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容多想，秦鹤鸣快走几步来到屋内，问：“可是没法子了？”
少年仍然痛苦万分，手紧紧抓着乔挽的手腕，雪白的手腕被他已经抓得通红。秦鹤鸣劈手就将少年黑瘦的手打开。
前一世，他见多了这种情形，多少个年富力强的半大小子倒在他面前，已无生还的可能，而病气却会过到活的人身上。
时间不等人，乔挽从药箱里取出那枚装着安宫牛黄丸的小盒子，三下两下扯下金箔纸，捏碎蜡膜，掰开后塞入少年口中，以水送着服下。
秦鹤鸣帮着将少年的身子平放在榻上，又见乔挽从药箱内摸出银针熟练地为他施了针，见少年呼吸平稳了些，乔挽示意秦鹤鸣随她出去。
“半个时辰后，给他服下这些汤药，每日三次。”秦福接过乔挽递过来的瓦罐，又看了一眼秦鹤鸣，忙着去处理了。
“你给他服的什么药？”
“安宫牛黄丸，镇定消炎的，亦能起到促醒作用。”
“就是这段时间你配制出来的那剂药？”
秦鹤鸣不在京城，明里暗里的消息也能源源不断地输入到他那里，乔挽没日没夜地配药之事秦福早已和他说了。
“嗯，”乔挽淡淡点头，“天家赏的药材里刚好有上好的牛黄，就配制了一些，以备不时之需。”
想起这些稀缺药材，乔挽不禁暗自扶额，很多名贵或濒危的药材掌握在皇亲贵胄手中，若真遇到大规模疫情，对于高热病危型病患确有效果，但碍于原料市场上却是有价无市。
“……如若大量需要，可能供应上？”
“不能。”
“为何？”
“外祖父在各地经营百草堂已数年，也是鲜少采购到天然牛黄的。”
“这个你不必担心，后面的我来想办法。”
正说着话，屋内传来被褥细碎的摩擦声，回身看，却见那个少年已睁开了眼，正呆呆地望向他们。
乔挽戴好口罩，三步并作两步走回屋内。额头凉凉的，已经降下温来。又将银针拔下，乔挽问：“现在觉得如何了？”
少年声音虽轻，眼中却是满满的感激：“好多了，做了一个梦，阎王爷要抓我，一个白衣仙女与他打了起来，救了我一命。”
他的手又伸向乔挽：“你就是那个白衣仙女吧，谢谢姐姐。”
“啪”地一声，秦鹤鸣再次拍开他黑瘦的手：
自古男女六岁不同席，男子到了十三四岁就已到了可以订亲的年纪，给个媳妇都能生孩子了，竟然青天白日里把手伸向我的女人！
且不说少年委委屈屈地不说话，只是这种有失身份的举止，看得乔挽亦是目瞪口呆。
见乔挽也看他，他黑着脸说：“这个时候最容易过了病气，小心些为好！”
不管如何，显而易见地她的安宫牛黄丸成功了，而且靠着寒国那场疫情的经验，她算是投机取巧地救下了第一个濒死的病患。
“他住过的屋子用高度酒消毒，以免病气过到你们二人身上，多保护一下自己。”乔挽提着药箱一边往外走，一边嘱咐着。
秦鹤鸣紧跟着她迎上来：“顺路，我送你回去。”
说着先她一步跳上马车，向着她伸出手来。默了默，乔挽也只得伸手任由被他拉到马车上。
秦鹤鸣因上一世记忆带给他的阴霾消去大半，就以似笑非笑的眼睛看着她，被他看得身上起了一层毛栗子，她别过脸不与之对视。
本就是一个外来者，来到这未名的世界寻一处安身立命之所而已。
“不但有起死回生之技艺，还能配制起死回生之灵药，乔大小姐，你实在是让本官刮目相看了。”
秦鹤鸣低沉又略有些喑哑的声音回荡在耳边，乔挽明明知道此时他在怀疑她的身份，却更加迷恋于他这声音中该死的性感。
“这有什么！”乔挽不以为意地拍了拍手，“除了天赋异禀之外，还有可能是另外一个轮回里的生命转世过来的呢。看大司马相信哪个喽。”
她不假思索，所问非所答地回着他的话。
秦鹤鸣一笑而过，忽然就想到少时流行在市井间的一个话本子，青年爱上了美貌异常的千年狐妖，两人十分恩爱。而青年的娘偶然发现儿媳竟然是古刹中的千年狐妖，于是使出了百般招数拆散二人，并请道士作法收了狐妖。
而青年在失去狐妖的第一日就投井自尽了，他娘从悲痛中醒来时发现青年留下的遗书：她不害我，不损我，只全心爱我，儿子爱的也只是狐妖而已。
是啊，就算她有何种过往对他来说又有何用，现在的她对他来说才是与众不同，是无数个不眠夜最先想到的那个。
想到这里，秦鹤鸣盯紧她的眼：“哪个我都愿意相信，现在的你对我来说才是真实的。”
怔怔地与他对视了一瞬，乔挽莫名其妙地就恼恨自己，生在现代文明社会几时见了男人能如此局促，而现在却因他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就脸红心跳，甚至有想跳下马车逃开的冲动。
“明日在府中等我可好？”他语气愈发温柔，只是他握紧的手指出卖了他的紧张。
“何事？”乔挽都感觉自己的声音有些颤栗了。
“等我就好。”他重重吞咽下口水，把话到嘴边的话也一同咽了回去。
乔挽不置可否，未点头也未摇头，在马车到达百草堂门前时，她也未再多看面前的人一眼。
提起裙角刚要下车，背后又传来他的声音：“等我。”
就是不想正面回答他，她只甩了一句：“注意保护好自己。”便轻快地下了马车，跑进了百草堂。
车内还余留着乔挽身上固有的草药香，那句保护好自己的话还绕在耳边，他嘴角高高翘起，扬声道：“去太子府！”
三伏贴按她的要求已经制好了大半，虽然有些粗糙也不会影响药效。
这个时代的人哪有什么冬病夏治的观念，有病能医好就不错了。三伏贴是定然没有销路的，做的这些也只是给家中长辈所制。
带着三伏贴回了乔府，好说歹说终于是给乔宏山贴上了，四姨娘倒是很开明，主动要求也贴上几剂。
回了院子睡了一夜无梦的觉，十分香甜。
“小姐，小姐，快醒醒，出事了！”如意摇晃着乔挽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