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迟屹身体顿了顿，视线停在初稚身上。
冰冷的目光几乎没有一丁点温度。
他简单散漫地整理了一下衣领，口吻疏离，“我准备去公司，你有什么话直接说吧。”
初稚动了动唇，“你别生气，我知道我错了……”
薄迟屹嘴角讥诮，语调揶揄，“你哪儿有错？孝顺可不能算错。”
初稚知道他在说气话。
一时间，她不知道该怎么办。
只能讪讪询问：“所以你是要跟我分手吗？”
薄迟屹身体一顿，黑眸阴鸷了几分，视线缓慢地落到初稚身上，“你说呢？”
“我总不能一直迁就着你吧？初稚。”
“我对你不够好么？我能给你的都给你了，在你眼里薄家还是第一顺位，我算什么？我跟薄家的关系好不了，永远不可能好，你既然做不出选择，我来帮你选择。”
“这座公馆给你了，以后我不会再来。”
初稚上前抓住他的胳膊，“不要不要……”
“我不想离开你。”
薄迟屹身体顿了顿，闭上眼睛，睫毛都在颤，他不知道要怎么做才好。
他喜欢初稚，此生也只会喜欢她。
但他无法因为她，而去接受那个让他痛苦的家。
何况薄家一开始就不打算让初稚跟他在一起。
这次是薄叙，下次还会有薄家的其他人，他有点累，需要缓一缓。
人这种东西，太复杂了，一开始他只是想让初稚跟他在一起，但后来在一起发现，阻碍太多，他过的很累，每日都提心吊胆她会离开。
与其等她离开，自己痛苦、绝望，倒不如自己先退出。
他不想让她再为难了。
也许他们彼此回到曾经的正轨才是正确的。
初稚问他，“你不爱我了吗？”
“薄迟屹……我只问你一句，还爱不爱我。”
薄迟屹身体是僵硬的，脑海里想起曾经。
他努力的突破阶层，努力的成为如今的模样，一切都是因为他想给她好的生活，想和她有个家，想让她摆脱薄家。
可是她做不到摆脱薄家。
而他也不想因为她一直活在薄家阴影里。
他爱她，很爱她，可以为她付出一切甚至是生命。
可他不能因为她，失去自我，不做自己。
她似乎并没有那么需要他的帮助，否则他不会把她从薄家的泥潭里拉出来，她自己又要跳进去。
追了这么久，他也累了。
放过她，也当放过自己。
薄迟屹甩开初稚，迈开步子，走入电梯下去。
初稚厚着脸皮追了上去。
电梯门关了，她就找到楼梯，从楼梯口跑下去。
跑到最后一层台阶，因为没注意台阶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薄迟屹没有回头，从始至终，他没有回头。
也是这时候萧凡来了。
他兴致勃勃的跟薄迟屹说订婚场地已经布置好，还带来了化妆师，礼服也准备了好几套，让初稚去换。
薄迟屹从始至终表情都是阴沉沉的。
萧凡到底是跟了他这么多年，一下就看出了他气色不太好，又看见了远处摔跤的初稚。
俩人这是又吵架了？
都已经要订婚了，还能来这么一出？
薄迟屹淡淡的说：“订婚，取消吧——”
“钱照付，至于来参加订婚宴的人，萧凡，麻烦你去照看一下，他们要点什么菜随意，找我报销就行。”
萧凡不解地眨了眨眼，到底出什么事了，能让薄迟屹取消订婚宴？
他不是做梦都想娶初稚吗？
到底是因为什么事？
难道是——
薄家？
除了薄家，应该不可能有人让他会说出取消订婚这种话。
薄迟屹往外走。
萧凡看了初稚一眼，走上前将她扶起。
“出什么事了？”
他肯定是撬不开薄迟屹点嘴，只能问初稚。
初稚垂下眼睑，把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萧凡沉默了良久。
一时间分不出谁对谁错。
但闹成这样，双方都不好受。
他自然是无条件站在薄迟屹这边的，可他也知道初稚在薄家生活了十几年，不是十几天，不可能完全没有感情。
薄迟屹恨薄家，恨薄家的所有人，他一直想切断和薄家的所有联系，可有了初稚这个例外，让他没办法跟薄家彻底断联。
他已经为初稚破了太多次例，低了太多次头。
既然初稚无法和他站在同一条线上。
徘徊不定。
那他必然是要舍弃的。
他的爱是无私的，但不代表可以无底线。
确实难办。
萧凡冷淡道：“你知道屹哥曾经过着什么样的日子吗？”
“我刚去国外那会儿就遇到了抢劫，身上的包都被抢走，流落街头，差点饿死，那里的治安，你根本不敢想，报警也没用，我到处寻人帮忙，隔了很久才找到学校。”
“到了学校不久，就因为我和他们不是一个国家，而遭受歧视，凌辱。”
“一口蹩脚的英文，让他们嘲笑嫌弃。”
“要知道我当时已经成年了，都被欺负成那样，你自己想一想，十岁去国外的屹哥，过的又该是什么样的生活。”
萧凡语重心长，“他凭什么不能恨薄家呢？你究竟知不知道，屹哥大多数生活费都是自己赚取的，薄家家大业大，给他的钱却少的可怜，生病有时候就硬扛，几次被病痛折磨，都是一个人。”
“他如果死了，薄家人会掉一滴眼泪吗？怕是会举杯同庆开始庆祝吧？”
“而这些，也只是我知道的冰山一角。初稚，你享受着薄家美好生活的时候，他承受了世间所有的恶意，他没有理由因为你去接受薄家。”
“你没有亲人，没有家人，屹哥又何尝不是一样？你至少还有一个避风港，而他最早过的猪狗不如，他明明不想回薄家，可还是为了见你，一次又一次踏足那个恶心的地方。”
萧凡叹了口气，“你自己想清楚吧，如果你真的想和屹哥在一起，要么说服薄家接受你们俩在一起，不要再一而再再而三的捣乱，要么——”
“你跟薄家断绝一切关系，他们任何人的生死，与你无关。”
萧凡盯着失魂的初稚，“我知道这很难，但你总要做出选择。”
“我希望你明白，不是屹哥想让你和薄家断绝关系，而是薄家步步紧逼，让你不得不做出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