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相信我能帮你们守住雁门关了吧？”唐棠望着城上那群将军，冷笑道。
城上所有将军都没有回话。
两名一品妖君被雁门大阵轰飞之后，那群二品妖神还没攻上城头，就被城上诸军拼死抵住，根本无须唐棠再额外消耗大阵能量。
城下妖帝的一双眸子在漆黑夜幕中闪烁着光芒，他对身后的铁塔道:“你我不到迫不得已，不得出手，再这样打下去，根本毫无意义。”
圣境强者早已脱离肉体凡胎，且已得到天道承认与加持，若贸然出手，伤了天和，会遭天道反噬。
所以但凡己方阵营当中有圣境强者，也多是使用一些辅助手段从侧面护持己方大军，可以说是投鼠忌器。
当然，圣境强者相互厮杀是不触犯天道的。这也算天道对弱小者的保护。
妖帝望着那座在漆黑夜幕中如同天星一般璀璨耀眼的雁门大阵，他开始好奇，如今雁门关里的对手，究竟是谁？
妖帝叹了口气，下令道:“收兵吧。”
亲军吹起金角，在夜幕中沉闷悠远。
妖族大军听到号令，层层退去。
晋阳公主见大军退去，缓了一口气，径直朝唐棠走去。
她有话要问唐棠。
金彻等人见到，也跟了上去。
唐棠见众人朝自己走来，微笑道：“进城楼说话。”
他转身走到楼内墙上挂着的一幅三晋地形图前面，皱着眉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晋阳公主进来，直接问唐棠道:“你怎么知道妖族今夜会攻城？”
唐棠转过身微笑道:“猜的啊。”
“你！”晋阳公主听到唐棠的话，顿时气气的不轻。
唐棠见金彻等人也跟了进来，敛起笑容，郑重道:“虽然这次是猜的，可接下来那位妖族谋主想要做什么，却不用猜了。”
“什么意思？”晋阳公主有些不明所以。
唐棠“铮”地一声拔出腰间纯钧剑，缓步走到那幅三晋山河图之前，平静道:“妖族大军这次倾巢南下，号称百万众，真正的兵力恐怕不下于四十万。”
“如此兴师动众，说明妖帝的目的恐怕不像往年‘打秋猎’这般简单。”
唐棠用剑虚指着那座早已经拱手让给了敌人的云中军镇，接着道:“不知诸位有没有发觉，这次妖帝用兵，最大的特点，就是一个‘快’字。
强攻杀胡口、策反云中城。倘若雁门关没有公主殿下、没有在座诸君，仍是由大皇子麾下的那群饭桶把守，恐怕此时雁门关已经沦入敌人之手。”
听到唐棠的话，在场诸人都露出惊容。
因为他们知道，唐棠刚才说的都是真的。
晋阳公主虽然来雁门的时日不多，可如今的雁门关在她的整治之下，早已脱胎换骨。麾下金彻等武将各尽其才，这才确保雁门关今夜不失。
要是真像唐棠所说，雁门关由那位饭桶一般的大皇子的亲信来防守，今夜仓促应战之下，还真有可能被气势如虹的妖族大军一鼓作气给破了关。
唐棠说到这里，皱眉道:“此次妖族行军之快、谋划之缜密，远非寻常人的心智能做得到。那人甚至把云中军镇以及雁门关的主将都算计在内。人心拿捏之准，准着实令人心惊。”
“韩左川！”听到唐棠的话，金彻咬牙切齿道:“一定是这个为虎作伥的败类！”
唐棠点头，叹了一口气，接着道:“原本我也不确定这位妖族谋主的意图究竟是什么，可他们一路杀到雁门关下，却不做任何休整，直接就来攻城破关。如此急不可耐，只能说明雁门关在他们心里很重要。”
“雁门关当然重要了！”这时有武将插话道:“只有攻克雁门，才能南下晋阳、打入中原腹地啊。”
“那样的话，妖帝就算上心，也断然不会如此心急。”唐棠皱眉道。
唐棠看了那些武将一眼，手中里的剑跨过雁门雄关，剑尖沿着三晋的腹地直插晋阳城，然后，唐棠手中之剑根本不作停留，最后把剑剑刺进了大唐王朝的心脏、那座天下首善之地太安城！
“先生什么意思？”金彻望着那座太安城所在之地，脸上露出惊容。
唐棠在军中没有职务，但此刻早已让他心服口服，干脆直接以“先生”相称。金彻虽然看懂了唐棠的意思，可还是有些难以置信。
妖族大军这次的目标，竟然是大唐的国都？！
唐棠没有说话。
“你有什么证据？”晋阳公主终于沉不住气了。她身为大唐公主，骤然听到这个石破天惊的消息，怎能不令他心惊肉跳？
“猜的。”唐棠依旧如此道。
晋阳公主又要发作。可她忍了又忍，终于还是压住那股怒火。
因为今夜的这场夜袭，唐棠也说是猜的。
唐棠敛起笑容，郑重道:“诸位可愿信我？”
晋阳公主听到唐棠的话，望着唐棠面无表情道:“虽然本宫也说不清楚为什么，可本宫选择信你。”
“雁门副将、代将军金彻，愿随先生赴死！”金彻突然想起这位书生白天在城墙上说的那句话，低下了那颗骄傲头颅、心悦诚服道。
“我等愿随先生赴死！”所有披甲武将都朝抱拳行礼道。
唐棠握紧拳头，深吸一口气，又呼出来。
那一刻，在这座千秋大阵之上，他仿佛看到了胡服骑射的武灵王、看到了身死国破的李牧、看到了弯弓射大妖的飞将军、看到了那位‘北出雁门封狼山’的大汉冠军侯。
唐棠望着诸位将军，继续道:“以我雁门关如今的兵力，凭着雁门关的山河大阵，也只能暂时挡住关外的铁蹄。可长此以往，妖族大军破关是迟早的事。所以眼下还有几件事需要诸位将军去做。”
“但凭先生吩咐！”众武将再次躬身朝他抱拳道。
唐棠点头，问站在靠前位置的金彻道:“金将军能否调动西边偏关城守军？”
听到唐棠的话，金彻皱眉道:“不瞒先生，偏关城不如雁门关重要所以虽号为将军，却与我平级，同为从二品。那偏关将军素来与我不和，如今直管雁门关的三关镇总镇将军已被殿下行了军法，想他也不会听我调度。”
唐棠点头，对身旁金彻道:“还要劳烦金将军去偏关城走一趟。要是那晋阳副将不识时务，用你的剑杀了便是。倘若杀了那位副将，他麾下的武将还是不听号令，你就接着往下杀，一直杀到他们听话为止。”
“明白！”听到唐棠的话，金彻满脸杀气，跃跃欲试。
在场除了晋阳公主，所有将校都露出惊容。他们想不到唐棠一副文弱清秀的模样，行事竟如此果断决绝！
唐棠把众人的神情都看在眼里，面无表情道:“非常时期，当行非常之事。我算死妖族大军接下来的目标不是偏关城，所以晋阳守军与其杵在那里当摆设，还不如前来支援雁门军镇！”
“至于公主殿下……”唐棠接着道:“殿下即刻修书一封，八百里加急送到你父皇手里。信的内容，我来说你来写！”
晋阳公主点头。
唐棠又望向屋里诸位武将，接着道:“这次雁门关能守住与否，不仅与在座诸位有关，还与雁门关身后的三晋百姓息息相关！
因为关城一破，雁门关身后的三晋百姓也将承受无尽刀兵之祸！所以在座诸君从即日起，须号召地方官吏发动民间力量前来协助守关。我会以金将军的名义檄文一篇，请诸君代我发往三晋各地方郡县。”
说到这里，唐棠顿了一下，又接着道：“巍巍三晋，自古最不缺少的，就是燕赵豪气。国难当头，军民需力同心，才能战无不胜！”
“瑾遵先生教诲！”
听到这里，在场所有人都已经对唐棠心服口服！
唐棠又补充道:“国难当头，商贾巨富也应该共赴国难！谁敢卖国求荣、发国难财、哄抬粮价物价，诸位可以先斩后奏！一切后果由公主殿下承担！当然，像周家、铁驼帮这些商贾、民间帮派里的爱国者，诸位可以派人前去登门拜访，想来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最后，唐棠又开始与诸位将军们交代雁门关各个大阵的攻守与驻防。
众人惊异于唐棠对雁门关各个堡垒、大阵的如数家珍，只有唐棠、翠花以及一直在旁边沉默不语的晋阳公主知道，那些堡垒大阵，原本就是老圣魏征一手打造改良的。
城楼之上一夜无眠。
这一夜，基本都是那个黑袍书生提剑指点江山，众人静静在听。
东方渐渐泛起了鱼肚白。
当第一缕阳光透过窗户倾洒到唐棠身上的时候，唐棠走出城楼，面北背南，望着眼前的壮丽山河，一字一字道:“雁门得保，请诸君与我共享荣光；雁门关破，请诸君与我一同赴死。”
那一刻，所有披甲武将尽皆朝着那道背影躬下身子，低头抱拳道:“我等誓死保雁门关不失，我等愿随先生同生共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