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应该就差不多了吧？”
强忍着头痛将手掌从赵谓风的额头收回，眼看着那化作镂空光球的系统一点一点沉入对方眉心。
周清又是再三确定了同那系统之间的联系，这才缓缓收回了手。
如果不是因为这家伙的娘亲，若不是因为这家伙家里的问题实在太过复杂。
周清才不会将这唯一的，甚至都还没有完善的系统。
交给这么一个糟心玩意，那真的是一点都不让人放心啊。
系统这种东西，虽说早就已经差不多成穿越标配了。
就算晚了一点，哪怕是需要死了才能激活这种事情，那也是有的。
但是，就是这个该死的但是……
如果周清没记错的话。
在有一段时期里，好像是特别流行那种，将系统干掉的套路来着吧？
若是换成没什么金手指概念的本土人士，或许理解起来会有些难。
但大多也就当作什么所谓的天降异宝，就算暂时还搞不懂，
却也不会产生什么想要直接将其灭掉的想法。
但是穿越者，而且还是像他这种脑袋被阴过，很可能同样出了问题的家伙。
喂喂喂，周清之前可只是随便弄了弄而已，最多也就是删了他一段记忆。
不要说去修复了，他根本就连检查的意思都没有的好吧？
更何况就连他自己，现在都还没有摆脱阴影呢，哪还有能力去帮别人？
“算了，爱怎怎样，就看你自己的命了吧。”
呢喃一声翻窗而走，牵起早已经等在外面的乐天真的手，任由着她御起凌云剑化作剑光。
周清却也是没那么多精力，再去管那么许多了。
他是不想见一名疼爱子女的穿越者母亲出事，可他又不是什么保姆。
既没拿赵谓风的钱，也并不欠这家伙什么人情，甚至就连看好的想法都几乎没有。
随手给出的帮助不管再多，即便事后可能会后悔，那也都是周清自己想要做的事情。
就像冲动购买一样，钱花多了固然会心疼，但也就是那样了。
可若是帮别人去同样买一份，那就要好好考虑一番了。
随着身形距离赵府的距离越来越远，周清心头此前的那些许惆怅，亦是开始越来越淡。
到底是同他无关的事情，不过是一介过客，操哪门子主人家的心啊？
“下去吧，卖壶酒，然后就该给你去找个老师了。”
手掌拍了拍乐天真的肩头，而后周清便直接纵身跳下了飞剑。
感受着下落时拂面而来的风，他甚至还有那个空闲掏出烟杆，填放上同样是从赵家顺来的烟草。
环绕在周身的灵气悄然散去，露出周清那叼着烟杆吊儿郎当的懒散模样。
微微皱起的眉，让本有些太过锐利的眼眸带上丝缕愁绪。
视线透过缭绕的烟雾，看着街上的繁华，街边商贩的讨价还价。
再回想了一下赵府内，那又是心机深沉的老头子，又是一看就只都有问题的宗祠。
“一门之隔，两个世界吗？”
微微仰起头吐出烟雾，漆黑的双眸中映射着同样湛蓝的天空。
周清突然感觉，什么穿越不穿越的，好像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世界同样的不温柔，想要出头总是很难。
只不过在现代，可能一辈子都只能是个凡人。
而在这里，只要捡回了一条命，崭露头角简直不要他轻松。
历经种种生死，以后应该还会遇到更多生死，他自然有那个资格去肆意妄为。
说不上究竟那个世界更好，只不过是一个世界看起来稍微安全点。
而另一个则是将所有的危险全都摆在了明面。
寂静的识海自那中心的山峦处泛起波涛，几乎微不可察的些许裂痕不断蔓延其上。
神宫中的元神睁开眼眸，本是一场巨变，可在周清看来那山峰却才是真正的异变。
神宫可以算作是是那修仙者前辈的遗留，这一片汪洋则是两世精神力的汇聚。
早在他将那丝前身残留的念头，镇压在识海下的剑阵之内将其磨灭时，便应该意识到的。
既然就连前身那个心如死灰的家伙都留下了什么，作为前世的自己……
总不可能就只是变成了现在的这副模样而已吧？
哪怕再不愿意，哪怕意识的主体和记忆，都是延续着穿越前的自己。
但他终究且还是不同了……
拼凑的来的灵魂，或许确实更加的强大，一个人却有着两个人的重量。
可就像绿色和蓝色混起来是青色一样，他已经得到了许多，又怎么可能会什么都没有失去？
同世界的隔阂，那时不时变了个人一样的性子，还有识海中这好似顶天立地的峰峦。
不都是他作为一个现代人，所留下的最后的倔强吗？
衣服可以变，相貌也可以变，就连世界都可以变，可当思考方式还有记忆都变了。
那他还是当初的那个他了吗？
不过是一个十分相似的，曾经一模一样的另一个人了吧？
在他穿越的瞬间，那个曾经的现代人便已经死了。
不是什么所谓的物质上，社会上，存在上那种哲学问题。
而是当他接受了所有这一切之后，曾经那个名为周清的现代人，便已经再也不存在了。
或许还有些遗留的残渣，依旧在他的灵魂深处苟延残喘。
但却终究还是会被遗忘，会被扭曲，会彻底消失。
就如同幼时的自己，同那个早已被世界打磨过的自己。
明明是同样的一个人，却在第一次对人屈服，对人妥协的时候……
变成了十分相似的两个人。
“原来，我已经谁都不是了啊……”
苦笑着落下一滴眼泪，周清很想说他还是当初的那个自己。
可看看现在的模样，有还有那里像是曾经的自己了？
记忆，性子，行事习惯，通通都还是同过去一样。
可变了就是变了。
哪怕换做任何世界，这总事情都无关紧要。
不过就是同过去的自己告个别，接下来再去展开新的生活而已。
这么无聊的念头，或许直到死的那一天才回去思考吧？
可惜这世界有修行，而周清又偏偏选了个最为看重心境的修仙。
修仙既是修心，不论在那个世界都说是同样如此。
若是放在真正的修仙世界，心境的修炼大多都是从意志，神魂的磨砺开始。
一路走来，自然早就在不知不觉中，就已经明白了自己究竟是谁。
那无数次的生死，感受到的疼痛，都带着清晰的，活着感觉。
不管之前是怎么样的人，当踏上了修行路，那个在道上走着的人，便是真正的自己。
而周清……
这世界没天道去安排他的仙道，给不了他那么多的认同感。
没办法靠着一次又一次的感悟顿悟，去加深自我的意志。
他只能靠着自己去摸索，靠着穿越者的这个身份，去躲避那些虚无感。
世界不同了，前世的种种就像是一场梦。
人也不同了，今生的前尘往事，根本就在周清的心头留不下办点实感。
自己真的活着吗？真的活在这个世界上吗？
骤然的改变让周清同这个世界，总像是隔了一层纱。
意识同骤变的灵魂间，带着一种无法磨灭的疏离感。
那明明不是自己，却又好像确实是自己的感觉，每分每秒都在折磨着周清。
识海内泛起的波澜在这一刻漫出识海，一点一点包裹住了周清的全身。
那一直笼罩在周清身上，仿佛与世隔绝一般的感觉，在此刻越来越淡。直至彻底消失不见。
就像是那一门之隔的赵府与长街，明明在同样的世界，差别却大得天翻地覆。
他是周清，不是前身，不是前世，就单单只是周清，是活在这个世界的修仙之人。
不需要迷茫，不需要畏惧，不需要带有任何的不隔阂，更不需要将一切都分的那么绝对。
这就是他的世界，好也罢坏也罢，只需要去尽情的享受便好。
只不过是多了一段不甚精彩的记忆而已，这种事情在以后还会更多。
他迟早会变得不再像是，那个印象中的自己。
可他还是他只不过是曾经不同了而已，但总有些东西却是始终不变的，他依旧还是他。
不管之前怎样，他确实存在于这里，会欢喜会痛心，会感伤会癫狂。
还有什么要比这个，更加有力的证明他确实是活在这个世界上吗？
就算要恐惧，也不应该是他去恐惧这个世界。
而是这个世界，去恐惧能够改变一切，将一切纳入手中的自己才对。
长街之上嘴角勾起一丝浅笑，周清搞不懂他究竟是哪里变了。
但至少有一点，他以后应该不会再去纠结所谓的前世了。
琉璃般的七彩光芒，随着周清睁开双眸，而在他的瞳孔深处与元神之上一同闪耀而起。
随着那通天彻地的山峦崩塌，即便没有仔细地去感受，但周清却也知道，他的元神，成了。
“还真是好长的一场大梦啊！”
嘴角微微上扬，挂起一副好似永远都在浅笑着的模样。
周清的外貌明明没有发生一丝改变，可偏偏就是整个人都不同了。
没有了那丝浑浑噩噩，仿佛一只在流浪的落魄，反倒是多了几许随意与洒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