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知安最近有些忙，周晏几乎每天晚上都会坐在客厅，一边吃绿豆一边等她。
电视上播放着关于玛雅文明的纪录片，娓娓道来地叙述着这个古老文明的过去。
他时不时往笔记本上记着笔记，打算把下一次出国的时候安排到行程中。
姚医生的电话就是在这个时候打过来的。
其实医生不应该主动联系患者，但鉴于他们两人的特殊情况，姚医生觉得自己有责任多关注他们的情况。
“最近感觉怎么样，之前拿回去的药应该都吃完了吧？”
“嗯，最近已经不怎么吃药了。”周晏把电视暂停，起身往院子里走。
“药得慢慢断，一切以你的身体情况为准。”
“知道。”周晏站在九里香旁边，低垂着眼睛，不自觉地抿着唇。
明知道她看不见自己，但他还是想要把自己缩得很小。
“最近睡眠怎么样？一天能睡多长时间？”
“好的时候能睡六七个小时，忙的时候也能睡五个小时。”周晏低声说。
姚医生稍稍放心，叮嘱道“如果发现情况不对，一定要第一时间就医。”
“好的。”
过了一会儿，周晏忽然说“姚医生，谢谢你。”
反复无常的病人对医患双方乃至家属而言都是一种折磨，现在回头想想他都不知道自己当时是怎么一根筋地硬要留在谢知安身边。
可他从不后悔，他越来越觉得只有他们才是最适合对方的那个人。
“能看到你好转，我就很高兴了。”姚医生笑道。
她见过太多人，在经历了一段时间的治疗后好不容易有了改善，却因为回到家里而变得更加严重。
对于有些人来说，家才是他们痛苦的根源。
这样看来周晏几乎出于求生本能地抓住谢知安，才是最终能够摆脱疾病魔爪的根本原因。
他做了正确的选择，谢知安也给他最好的回应。
挂断电话，姚医生的心情却只轻松了一半。
一个家庭中主动求医的人往往是病得最轻的那个，作为常规意义上的监护人，有时才是病入膏肓的那个人。
她看着病历上对谢知安的诊断，心事重重地看向窗外皎洁的月光。
工作的繁忙让谢知安已经很久没有在天黑以前回到家，披星戴月成了她的常态，好在他们不是需要艰难度日的贫困情侣，否则一定会因此爆发争执。
真正压垮人的有时不是大是大非，是生活里那些无关紧要的琐碎。
谢知安在门口换了鞋子，洗过手才来抱他。
“还有两集就看完了，接下来想看什么。”
周晏每天看的节目都是她提前选好的，分门别类地堆在收藏夹里，保证他随时都能补充自己的知识储备。
“前两天看的那个《俄罗斯方舟》挺有意思的，还有同类型的吗？”
全片一镜到底，把俄罗斯的历史铺在时间轴上，带着观众从时间的长河中驾一只方舟，徜徉而过，美轮美奂的场景让人目不暇接，生怕一眨眼就漏看。
但这样的片子需要相当程度的艺术修养，否则根本看不出来场景里的故事。
谢知安点着他的鼻尖，“等你能完整看完不打瞌睡的时候我再给你找新的。”
上次看了不到一半他就歪在沙发上睡着了，因为不打呼噜，谢知安过了很久才发现，甚至怀疑他只坚持了半个小时。
周晏有些不好意思地拱到她怀里笑，却在她的肩上闻到别人的香水味。
“你身上有别人的味道。”
谢知安没闻出来，随口道“可能是刘洋的。”
“他不是去中心上班了吗？”周晏坐直身子。
“停薪留职了，这两天总来找我求情。”谢知安转了转脖子，周晏立刻坐在她斜后方，很熟练地捏着她的肩颈开始按摩。
“他好像挺负责的。”
“还行吧。年纪大了比较保守，把他放过去就是为了让他镇场子，没想到差点被个毛头小子拉下水。”
说起这个谢知安就头痛，平时公司里运转得好好的，也不觉得少一个两个人有什么问题。现在公司公司有问题，中心中心出纰漏，把她忙得团团转，连喝口水的功夫都要挤。
周晏给她捏着肩，心里想着自己有什么地方能帮得上她，“最近汪明珠她们在计划搞一个仲夏夜之梦主题的拍卖会，要不然把你的客户也都请过来？”
“有没有小件？”
“一共十九件小的，二十六件大的，起拍价从一两千到五六万都有。”
谢知安笑着拍他的手“你现在是学聪明了，大鱼小鱼一个都不放过。”
这种场合要是什么都不拍面子过不去，要是跟人家竞价买了贵的也不好。起拍价错开来，哪怕囊中羞涩的人也能找借口说自己就喜欢小件，不至于在拍卖结束的酒会上没有谈资。
“这不还是你教得好吗。”周晏伏在她肩上，伸手帮她摘了首饰放在桌上。
最近太忙，她已经很久没有饱餐一顿，既然饭主动开口，她自然没有拒绝的理由。
卧室的抽屉东西没有桐馆全，但吃点简餐却不在话下。
谢知安在浴室洗澡的功夫，周晏已经把自己收拾干净，靠在浴室门边的墙上等着。
“这么主动？”
“不主动就什么都没了。”周晏很轻松地把她抱起来，轻轻放在床上，双手撑在她身体两侧，低头的时候眼睛先一步闭上。
沐浴露的味道把她紧紧地包裹着，周晏从肩颈向下，试图找到不同于沐浴露的味道。
上周沐浴露换了适合夏天的薄荷留兰香，他们身上是一样的味道。
可并非任何地方都一样，他从底下抬起头，鼻尖沾着一点水光，笑得有些憨。
谢知安难得这样懒怠，歪在枕头上看他爱不释手地亲吻小腿，有一点痒，但更多的却是让人蚀骨知味的感觉。
周晏握着她的膝盖，空闲的右手缠着她的头发，“......你的头发......长了......”
她紧紧皱着眉瞪了他一眼，他抽不出手，只能讨好地来亲她的下巴。
环在他脖子上手落下来，落在他脸上发出一声脆响。
“快点。”
周晏用舌头顶了顶火辣辣的脸颊，笑容中夹杂着三分邪气。
“保证让你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