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宁把调研方案交上去的时候心里也一直在打鼓，她从来没做过这么年轻化的方案，手底下的人都和自己差不多年纪，三四十岁的人，想要完全跟上年轻人的节奏并不容易。
在交方案之前，王宁破例把方案拿给刘洋看，刘洋的表情不比她自己好多少。
眉头深得能夹死蚊子，越看越不烦躁，明明每个字都能看懂，但就是不知道在说什么。
“你觉得行吗？”
理论上来说方案应该完全保密，但毕竟是自己没做过的事情，王宁心里也没谱，只好硬着头皮来找刘洋帮忙，他一直在总部，多少知道一点谢知安的作风。
刘洋却只能很无奈地摇头“一代人有一代人的风格，谢董的风格我也看不懂。”
“不过，这个方案要是没通过也就算了，如果通过了，你打算怎么执行？”刘洋好心地提醒了一句。
这种从没做过的的事情最怕出现这种问题，怕通过，也怕实施，一点都不懂和精通都没问题，最怕的就是一知半解，最后搞得四不像，大家脸上都难看。
“走一步算一步吧，我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王宁苦笑道。
谢知安在第一时间把方案看了一遍，一边看一边在各种平台搜索相关的信息，看起来是个还算有希望的领域。
就算是董事长也不能一意孤行地决定新的业务，谢知安把方案拿到商务部的例会上讨论，底下的人多半都觉得这是个非常冒险的举动，但碍于大老板在这里，谁都不敢做第一个开口的人。
刘洋因为已经提前看过方案，在听王宁讲解的时候难免有些分神。
其他人因此觉得他也不看好这个方案，你一言我一语地说这个方案有很多劣势。
那么多进口的东西要从哪里进，关税也是问题，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是否有稳定持久的消费能力。
不办活动的时候商场的正常运营要如何维持，难道全靠着几个月一次的活动？
而且这些东西也太......不像话了吧。
讲解完方案后，王宁惴惴不安地坐到离屏幕最近的位置，这是她第二次见谢董。
虽然这个老板很年轻，但毕竟身份在这里摆着，王宁还是不可控制地觉得紧张。
她想，大概是空调开得太足了。
“你们有什么看法？”谢知安翻看着方案，随口问道。
在其他人说些陈旧观点的同时，谢知安在打印出来的方案上写写画画，然后抬起头看向争先恐后地贬低方案的人。
会议室里的声音瞬间被抽走，像是有人看见了教室后门，玻璃窗口班主任凶神恶煞的脸，屋子里鸦雀无声，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但都默契地在几乎同一时间住嘴。
“我希望你们能说一些有可行性的建议，刚才说的这些解放路店几乎都用过了，你们觉得是什么原因？”谢知安的目光从经理们傲慢的脸上划过，和衣着光鲜的总部员工相比，王宁简朴很多，即便已经是分店的总经理，但依然穿着和普通员工一样的制服。
一群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能说什么，也不知道是谁，小声嘟囔了一句“还能因为什么，没能力呗。”
谢知安根本没有费心去找这个人是谁，挑眉道“要是你们觉得王经理做不到，那谁做得到谁去，我也不要求你们一年挣多少钱，两年之内商场入住率要达到百分之七十，你们敢去吗？”
王宁羞愧难当地扯了扯洗得老旧的工作服，觉得自己的脸快要烧起来了。
她就知道这种离奇的方案不可能得到支持，早知道就不听老板的话了。
“既然这样，那就散会吧。”
谢知安说完站起来就走，其他人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很茫然地彼此看了一眼，错愕逐渐化为被轻视的愤怒。
大家嘴上客气叫她一声谢董，还真以为自己是董事长了？
王宁看着电梯门上自己努力得有些过分的打扮，心里悄悄地想，早知道就不专程买一双新鞋了。
她低下头，很沮丧地等待着电梯带自己离开这个让人无地自容的地方，电梯到达的那一刻她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似乎终于被宣判死刑，但很快刘洋就气喘吁吁地从公司里跑了出来。
“等等！”
王宁惊讶地看着他，“你怎么来了？”
刘洋表情很微妙地叹了口气，说“谢董让你根据这个方案做一下装修的预算，再看看有多少商家打算愿意配合。”
“可是要很多钱。”王宁怔怔道。
“总部会补贴。”刘洋欲言又止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好好干，说不定你的好日子要到了。”
商场整体翻新，大量引进年轻群体感兴趣的新鲜业态，附近的居民来来往往地看着这里焕然一新的模样，每天都有人满怀好奇地来到招商中心，询问翻新后的详情。
自从敲定了这个方案，王宁整个人都年轻了，事实证明生活有希望，而且身边的年轻人多，人的精神状态就会很好。
田中飒太一直没有中断和谢知安的联系，但得知对方想要进口正版的漫画和手办时还是觉得很意外。
“你是宅女吗？”
“我经营一家商场，打算在明年新年的时候开业，计划引进一些相关的东西，不知道你能不能给我介绍一些比较资深的人？”谢知安靠在椅背上，左手拿着电话，右手按了按酸胀的眉心。
她已经连轴转地忙了四五天，每天睡觉的时间都不超过四个小时，上下班路上都忍不住打瞌睡，感觉已经到了极限。
田中飒太思索片刻，一口答应下来，“给我几天时间，我试着联系看看。”
还不到下班的时间，但谢知安已经无心工作，把手机扔在桌上，露出疲惫的神情。
太累了，感觉眼皮被人上了502，只要闭上就再也睁不开。
没有不会累的工作，但工作内容的疲惫是有限的，人际关系的累是无限的。
没有底线的那种无限。
因为谢知安没有立即否决商务部的意见，解放路的改造工作中，但凡需要经过总部的地方都会被刻意拖延时效。
未必一定会造成多么严重的后果，但就是让人很不舒服。
哪怕当了董事长，也没法时刻监控每个员工的行为，如果不是谢知安一直盯着工作进度，说不定明年这个时候改造计划还停留在方案阶段。
谢知安叹了口气，无可奈何地给宋姨打去电话，“晚上加一个莲藕花生排骨汤。”
宋姨一口答应下来，一边往厨房走，一边对狗皮膏药一样贴在身边的人说“你跟着我也没用，下周之内你必须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