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钰沉着脸走了出去。
“你护不了她的……”桂嬷嬷大声喊，“皇上，你护不了她的……”
萧钰脚步一顿，转过身看着桂嬷嬷，手上还沾着桂嬷嬷脖子上的血迹。
“皇上，你摸着自己的心问问，你的手段、谋略、势力比先皇如何？先皇对婉妃用情不比皇上对皇后浅，可是最后呢，婉妃的结局又是什么？”
桂嬷嬷不知道自己为何要说这样一番话，或许，人之将死，什么都看开了。
是啊，她就要死了，总算不用为了家族而活了。
真好。
“只要你还坐在龙椅上，算计和杀戮就不会停止。纵然有一天，你变得十分强大，这个世上，仍然有你护不了的人。”
萧钰邪邪勾起唇，竟也是笑了，他嘲讽道，“嬷嬷，你是在劝朕放手么？”
“皇上说是，那就是吧。”桂嬷嬷低声感叹，“老奴这一生，害了很多很多人，但是，并不代表老奴就能心安理得。多少人道我心硬如铁，却不知午夜梦回时，我也曾为那些死在手下的亡魂低泣。”
桂嬷嬷想要告诉萧钰，这一刻，她的话没有任何算计。
她是真的希望，崔嫣不要重蹈江婉覆辙。
“世人皆言皇宫好，殊不知，宫墙深深庭院寂，多少红颜成枯骨……这皇宫，哪里好了！分明就是一座吃人的牢笼。”
桂嬷嬷又想起年少之时，还在卫府的光景，如果她没有进宫，人生肯定是另外一番境遇啊。
繁华看尽，才道布衣粗饭好。
只是，她回不去了。
“嬷嬷倒是好觉悟。”萧钰薄唇上扬的弧度更大，脸上的笑意也更深，“还是，嬷嬷觉得，你这样做了，婉妃就能原谅你？呵……”
狠狠害过一个人，对长相相似的另一个人好就可以弥补自己的罪孽？这世上，哪有这样的道理？
更何况，桂嬷嬷所谓的“好”，也仅仅就是一句提醒。
萧钰这会儿是真的气狠了。
他想要问问这个女人，你凭什么只用一句话，就想要心安理得！
如果，原谅这么容易，这世上还要官府，还要王法作甚？
他本想问完自己的身世，还有先皇和婉妃旧事，就让这个老妇好死，可是，这一刻，萧钰忽然不愿意就这样放过她了。
因为卫家，因为江婉，也因为方才那一句让他放下的相劝。
死，最容易不过了。
活着，有时候比死更加艰难。
他不是个善人，却也不屑折辱一个女人，可是这会儿，萧钰很想看到眼前的女人露出痛苦、绝望，甚至是生不如死的表情。
“一生尽忠，对卫家拼死相护是么？朕偏要屠尽卫氏一脉！朕偏要让你成为卫家举族倾灭的千古罪人！”
“皇，皇上……”桂嬷嬷忍不住喊萧钰了。
萧钰扯了扯嘴角，纤长的凤眼更显凉薄，本就俊逸的容颜，染上经年不化的寒霜。
“嬷嬷是个聪明的，你倒是猜猜，朕接下来，会对你说什么？”
桂嬷嬷心中一惊，隐隐升起不好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