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金碧辉煌的酒店，入眼就是清明的月色。
周遭的景色都被镀上一层清辉，星星却没有几颗。夜风吹到脸上，似乎顺带着将那些嘈嘈杂杂的声音也吹走了。
“他们好吵。”
顾温和沈闲醉并排走着，忽然冒出这么一句来。
沈闲醉回忆了下今晚的那些闹剧，颇为认可地点了点头。
顾温偏头，见她一本正经地顺着自己的话点头，嘴角弧度没忍住上扬几分。
不知是因为月色醉人，还是顾温今晚心情格外好的缘故，他语气带着几分怀念的同沈闲醉讲起从前的事。当然，他讲起的无非就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还特意避开了顾家出事时那段时间。
沈闲醉沉默地听着，心里却是思忖着，或许是因为在这清朗月色下，自己和顾温那位故人更像几分，才惹得他与自己亲近几分。
和顾温相处时，她总感觉冥冥之中，似是有道屏障横插在两人之间。她过不去，顾温也出不来。
准确来说，是顾温自己不愿意出来。
这个世界的任务其实可以拆分成两个部分——一是报恩，这个倒是好说，毕竟它范围广，定义模糊，甚至她之前代替顾凛夜被绑架都可以算是报了恩。
二是能待在顾温身边。这也是沈闲醉目前最头疼的地方，无论她是以何种方式，只要稍微靠近顾温一丁点，都会立刻被他不着痕迹地避开。
像是之前被他带出去住在另一栋别墅里时，似乎也是这样。沈闲醉刚和他提起有关他那位白月光故人的事情，第二天就被他重新找理由送到顾凛夜身边了。
沈闲醉很烦躁。
顾凛夜此刻也好不到哪里去。
要不说顾凛夜喜欢和沈闲醉待在一块儿呢。
同一个月明星稀的夜晚，二人为同一个人发愁。
顾凛夜实在忘不掉顾温当时提起自己喜欢的女孩时，那几乎快要溢出来的温柔。
那种幸福的神情，顾凛夜从未在哥哥脸上见到过。
自从爸妈出事之后，是顾温这个大他八岁的哥哥挡在自己的面前，为他扛起生活的重担。顾凛夜不知见过多少次哥哥的书房一整夜灯火通明的场景。
这些辛苦，顾温从未在他面前提过。
所以现在，不单单是关系好的两人喜欢上同一人时，先说出口的那个具有天然道德上的优势，还有更重要的是……
从一开始，他就没和哥哥争的资格。
顾凛夜将脑袋埋进被子里，没一会儿，又探出头来，慢吞吞地换了个位置，再一次把脑袋埋了进去。
刚刚那块地方已经湿透了，不舒服。
“叩叩——”
第二天，叫醒顾凛夜的是一阵阵清脆的敲门声。他刚稍有动作，半边身子就忽然失重地从床上滚了下去。
听到里面传来的动静，沈闲醉顾不得再敲门，一下子推门而入，正正好对上从地上坐起，顶着个鸡窝头和两个肿得快成核桃的眼睛的顾小少爷。
气氛一时有些许的尴尬。
“咳……要迟到了。”
沈闲醉解释。
又是快要迟到，又是从床上摔下来，眼睛现在还疼，还被沈闲醉看了个正着，顾凛夜那本就低落的情绪更是瞬间跌落谷底。
他难堪地把脑袋转过去：“我知道了，你出去。”
沈闲醉也觉得有些尴尬，应了一声之后，替他带上门离开了。
人真的走了，顾凛夜又觉得难受起来。
他不想她这样，又怕她不这样。
理智与情感拧成胡乱的一团，行动与意愿走向截然相反方向。
他不开心，又只能这样继续不开心下去。
哪怕上了车，顾凛夜也一反常态的沉默。
正发着呆，手背忽然传来一阵温热的触感。他低头，是一块还带着温度的三明治。
沈闲醉没看他，还在专心地从包里掏着什么。
下一秒，一瓶温热的牛奶又被她递到了顾凛夜面前。顾凛夜下意识想要拒绝，可是他都还没来得及开口，沈闲醉就又转头在包里掏起东西来。
顾凛夜：……
这一次从包里掏出来的，是之前沈闲醉在学校给过他的那一种顾凛夜爱吃的面包。
见自己迟迟不接，那家伙还有低头继续拿东西的架势，顾凛夜叹了口气，伸手制止了她。
“你包里究竟藏了多少吃的？”
沈闲醉冲他灿烂笑了一下，又把手伸进包里。
只不过，这一次，从包里掏出的不是吃的，而是一只很可爱的小恐龙玩具。
“你把我当小孩子哄呢？”
语气是凶巴巴的，接过小恐龙的动作是毫不犹豫的。
沈闲醉满意地看着一只手扶着小恐龙，另一只手拿着面包往嘴里送，还时不时喝一口牛奶的小少年，心里颇有成就感。
只是顾凛夜的好心情没有维持多久，一下车，他的情绪就肉眼可见地再次低落下来。
沈闲醉猜测着他或许是有些厌学，只可惜上学这事实在不是她能帮的，爱莫能助地看着顾凛夜迈着沉重的步子，一步一步朝着教室走去。
少年人的喜欢大多短暂。
顾凛夜前脚刚踏进教室，南溯远那傻子就兴致勃勃地朝着他走来。
在看清楚顾凛夜的脸后，他一愣：“凛夜，你眼睛……”
他话没说完，就被上课铃声打断。
顾凛夜推开他，不愿在这件事上跟他多聊：“有什么事下课再说。”
往常，南溯远忘性大，一般说了“下课再说”之后，真到了下课时间，他常常会被其他事吸引，忘了当初想干什么。
但这次不一样。
下课铃刚响，南溯远就一个箭步蹿到顾凛夜身边，神秘兮兮地对着顾凛夜开口：“凛夜，今天放学你有事没？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顾凛夜对南溯远嘴里的“好地方”并不怎么感兴趣，但他今晚没有其他的课外班，再加上他又实在想这段时间避着沈闲醉一点，于是应下了南溯远的邀约。
南溯远心情大好，转身去碰了碰前排的白昭昭：“昭昭，你来不来，我带你看热闹。”
白昭昭冲他翻了个白眼。
“没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