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的地方，消息就像长了脚。
新兴起的一个叫“神域”的基地，实力不容小觑。在兼并了青灵基地后，一时间名声大噪。还是用一种神出鬼没的手段，打得人措手不及。
许多双眼睛都窥视着神域，试图悄悄渗入。是否真如传言般，有堆积如山的物资，令人讳莫如深的神主？
……
无垠的黄沙道路上，一辆越野车正在疾速奔驰，车轮擦过地面，响起阵阵轰鸣。
地面上的细沙被狂风扬起，使能见度变得极低。
驾驶位上坐着一个短发女人，两手把在方向盘上，操纵车身避开一个个丧尸，继续在这片黄沙中稳健行驶。
日光透过车窗斜照她的侧脸，投下一片淡金色光影，更有许多斑驳的光点肆意摇晃在她那副墨镜表面。
几个小时后，这辆招摇的改装越野车抵达城市边卡。
窗玻璃上响起咚咚两下敲击声，驾驶座上的人缓缓降下车窗，与外边儿人的目光相接。“是祁连基地的吗？”
女人从车内伸出手同工作人员简单地握了一下，声音短促而有力。
“幸会，赫连颖。”
在查证过身份后，工作人员的态度更加温和。眼前人是祁连基地的首长，没想到她竟然亲自来到了神域。
那人随后朝关卡处的同事挥手，示意放行。
车辆驶进城市中，速度更趋平缓，女人在墨镜遮盖下的眼神难以看清，却见其嘴唇弧度微微扬起。
耳畔人声嘈杂，却透出一种平和的秩序感，这样的场景不知多久没有见过。
赫连颖一路顺畅地来到了神域最中心的建筑内。
早在半个月之前，她就向神域当局提出了会面的请求，彼时是神域的执行官云睿回复的她。
“既然你们有充足的物资，何不拿出来和祁连基地做个交易，出个价吧——”
“很抱歉这些问题我不能做主，一切需要等到神主大人回来后，才能做决定。”
如今据说神主再次出现，无论如何，这次她绝对不会无功而返。
会客室内
文质彬彬的西服管家颔首致礼，“赫连女士，又见面了。”
他有一双蔚蓝的眼眸，被他注视的人，像坠入了一片海水，在其中徜徉。
云睿吩咐侍应生们端来茶水和点心，笑道：“我会即刻回禀神主，请您稍候片刻。”
赫连颖不疑有他，端详起桌上的香味馥郁的红茶和颜色漂亮的马卡龙。
她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甜香和果香弥漫在整个口腔中。
几年前，她在某户人家中搜寻了一罐红茶的干茶，泡开后喝了一次，却泛着一股闷闷的酸气。两种截然不同的体验，更让她坚定了此行的决心。
云睿先是来到了宣菱的卧室门前，未等他出声询问，就听到一道清冷中带着慵懒的女声。
“让她再等等吧。”
“心火太旺，是谈不拢交易，做不好事的。”
云睿会意，随后便无声地退了下去。
重回到会客室，赫连颖已然摘下了墨镜，翘起二郎腿坐在沙发上，颇有些百无聊赖的意思。
她勾起唇瓣道：“神主同意聊一聊了吗？”
“不巧，神主大人近日身体不适，不宜见客。”
眼见女人微微拧眉，云睿从善如流补充道，“您不妨在神域中暂住一段时间，一来可以等候神主身体大好，二来可以在空暇的时间四处逛一逛。”
女人把玩着手里的墨镜腿，掰直弯折，忽而眼皮一掀，“让我放下两万人的基地，陪你们玩呢？”
云睿不声不响，仍是那副挑不出错处的微笑。
赫连颖倏忽间也笑了，从鼻腔中长舒出一口气。眼神直直地盯住云睿来时的方向。“好，我愿意等。”
出了神邸，赫连颖随手脱了皮夹克，搭在肩上，最后回头再望一眼这栋粉雕玉砌的洋楼，扬长而去。
云睿安排她住在城中最繁华的一条街道，周围的住户大都是异能者，社会地位不凡。
从数百平米的平层落地窗向下看去，夜间的城市灯光璀璨，一如末世前那般霓虹闪烁。
远处落阔的青山外，又是一片漆黑。
这里成了一座孤岛，却也是唯一安全的庇护所。
祁连基地的电力资源紧张，八点后统一断电宵禁，不会有这么铺张的设施。
可以想象，这一切景象的背后又是何等庞大的城市机器支撑其运转。而神主，也绝不是一个可以小觑的对象。
次日清晨
熹微晨光照进室内，柔软的纱幔挡去了所有刺眼的光线。赫连颖难得生出赖床的冲动，最终还是一如往常一般早起、锻炼。
沿着行人稀少的人行道，赫连颖足足跑了十几个来回，身上出了一层薄汗。
上楼的途中，却听见一阵高跟鞋的踩地声。
很快，一双黑色漆皮的红底高跟鞋，完全展露在赫连颖视界中。顺着鞋跟看去，是一双再纤细不过的小腿。
穿着红色长裙的女人，趿着鞋跟下楼。
目光短短相会的一刻，却仿佛被无限拉长。
忽而，她的身后出现了一个赤裸上身的男子，半抱她的纤腰亲了一下，“你有东西落在我这里了。”
女人嫣然笑着，主动贴上他面颊上的青茬蹭了蹭，“是吗？谢谢。”
“客气什么，明晚再来吧……”
女人从他的臂弯中挣脱，神色有异。
男人这才发现视野盲区中，早站着一个眼生的短发女人。
一阵沉默后，他有所收敛道：“新邻居啊，什么时候搬来的？”
“暂住。”
“哎，你干什么！”
男人瞪大了眼，眼睁睁看着赫连颖把女人从自己身边拽去，他伸手去拦，却挨了重重一拳，两眼冒出金星，鼻下蜿蜒出一道血迹。
赫连颖不由分说地上楼，拧门。
下一瞬，门啪地被摔上。
凭着本能做完这些事，她便瘫倒在了床上。深深埋进枕头里，直到喘不过气，才轻轻念出一个名字。
“奚玉。”
末世的来临是突然来临的，朋友间的一次说再见，就成了一场为期十年的分手。
赫连颖逃出了大学校园，带着一群人慢慢组成了小队，建立起基地。
经历过几次丧尸潮后，校园早就成了一片残垣断壁，没有逃出来的人，也没有了生还的可能。
赫连颖还抱着一种希冀，奚玉还活着……当一个找了许多年的人，忽然出现在自己的面前，赫连颖却感到虚无。
后者由着她拽进来，此刻静静站在地上，脚下一小块地面，被一两滴水滴打湿。
“我没想到你真来了……哦，你这些年还好吗？”
如果宣菱在这里，会认出，她就是那个在青灵基地楼道前善意提醒了一句的女人。
赫连颖慢慢坐起身，靠在床边，她一向挺直的背微驼着。
“好不好的，都是那样。”
她啧了一声，莫名烦躁地抓了下头发，“这里准人做这种事？”
“一般不准，一般人也不这么做……我之前就是在一个小基地里明着做，现在不过是变暗娼了。”
奚玉的神情始终是淡淡的，像没睡醒睡眼惺忪那样。赫连颖却觉得她在哭，随之也有一片片风刃割向自己。
半晌，她伸出手臂，给奚玉披上皮衣，也紧紧抱住了她。
赫连颖怀抱里的人，分明快要挂不住她给的外套。
“这里不好？”
“这里很好。”
奚玉轻轻摇了摇头，正是因为很好，她可以找到一份别的工作，但是她跨不过去心中的门槛。在人多的地方，就会疑心有人在指指点点，认出来她从前卖过身。
恰巧她的漂亮无论在哪里都很瞩目，可以靠一次次露水情缘的接济生活。
“我真的很害怕。小颖，你能走出去，杀了那些丧尸，我却真的做不到……”
“听说你现在已经是基地的首长了。小颖，算了吧。你就当，从没见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