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杂货铺里一出来，她便觉着身边那人的笑容格外的碍眼。
\"……\"
萧怀悰抿唇强忍着笑意，越想越觉得好笑。
方才一本正经威胁的模样，像极了故意呲牙吓人的兔子，被揭穿身份又立马收回凶狠样，垂眉低眼耷拉着\"兔耳朵\"，乖巧道歉的样子，怎么看怎么欢喜。
她不会是学自己的吧？
他收不住笑了，直接低笑出声。
陆禾筠没好气的捶了一下他的手臂，\"笑够了没有！\"
萧怀悰彻底绷不住了，直接放声笑，胸腔轻震，爽朗的笑声连连回荡在她耳边，放肆又顽劣，这分明是毫不留情的嘲笑。
她恼羞成怒白了一眼，加快脚步。
他压了压笑，长腿几步就追上，语气还是难掩笑，\"陆大人，我…我……哈哈哈！\"
陆禾筠气得牙痒痒，\"再笑！\"
说完顺了顺火气，语气不善的继道：\"待会你去一趟芳柳阁，该做什么用不着我赘述。\"
话落，萧怀悰的笑声戛然而止，停在原地。
片刻后，一道满是诧异的话音响起——
\"你让我去青楼？\"
此话带着不敢置信的意味，声音有些大，周围过路的几人不由得投来目光。
陆禾筠不以为然的继续走，\"你不去让我去吗？\"
\"那种寻花问柳之地，不都是你们这些风流成性的男子去吗？\"
萧怀悰又追上，一脸正气的解释，\"我可是个洁身自好的大好儿郎！\"
\"什么芳阁戏楼，从未去过！\"
陆禾筠有些愣然的看他。
他急什么？
萧怀悰见她这般眼神，以为她不信，急着自证，\"我真的没去过！\"
陆禾筠神情复杂，莫名想笑，\"哦。\"
\"那等会去一趟。\"想到他可能是没反应过来，补充一句：\"办正事，没让你花天酒地找美娇娘。\"
萧怀悰沉思了会，想到什么，直言道：\"你也去。\"
她正欲回驳，他快言快语的又说着：\"女扮男装。\"
意有所指的轻挑眉，\"陆大人不是最擅长了吗？\"
陆禾筠的话一时噎在喉，转念一想，\"我得再回一趟大理寺，问少卿大人要一份当时的官员名单。\"
萧怀悰与她齐步并走，不依不饶的，\"那就一起回，再一起去。\"
她嫌弃的瞧他一眼，\"让你去个青楼跟要你命似的。\"
萧怀悰直勾勾的盯着她，实则内心在酝酿着坏点子。
返回大理寺拿到名单，两人去到她的私宅。
陆禾筠换上男装，特意裹了束胸衣，发丝高高梳起，可他仍觉着不像，双手叉腰的一脸认真的打量，摇头分析道：\"这小脸太白净了，一看就不像是男子。\"
说完将她推到梳妆台按坐下，一股脑的拿出全部粉罐，还有眉膏，刷子也都摆好，作势要\"大展身手\"。
陆禾筠这会子总算是看明白了。
上次自己让他穿女装，居然记仇记到现在，可终于逮住机会霍霍自己了。
萧怀悰拿起一把大刷子，专门挑了罐说不出名的棕褐色脂粉，刷头直接一怼，转圈取了许多粉。
陆禾筠一惊，赶忙摆手道：\"上…上妆这事，我自己来就好了！\"
怎料他置若罔闻，将刷子拿起缓缓的朝她的脸逼近，刷子沾上了满满的粉末。
陆禾筠后仰着，急得想要逃离。
一只大手抚上她的后脑勺，蓦然推近，稍抬起脸，他弯下宽阔的身躯，气息扑面而来，强势的压迫感将她包围，陆禾筠呼吸一滞，定定的愣住。
刷子在脸上扫动，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的。
有些余粉弹到了嘴巴里，她立马秀眉微蹙，后撤一步呸了呸嘴。
萧怀悰意识到自己的粗鲁，没再用刷子扫，轻柔的用手抹匀，指腹摩挲脸颊，温温热热的。
修长又节骨分明的手与小脸形成鲜明对比，他又擦得认真，仿佛在抚摸一件十分珍贵的宝贝。
陆禾筠安静下来，耳根隐隐发热，眼眸不知该往哪里看，睫羽半垂。
萧怀悰目光在她的脸上一一扫过，缓缓下移，停顿在红唇上，方才的余粉没弄掉，依旧遮不住原本的艳色。
今早她上了唇妆？为何这般娇艳？
他的眼神变得炙热，如热化了的浆糊，直勾勾的黏着，目不转睛。
陆禾筠注意到他没了下一步动作，疑惑的一抬眼帘，结果就发现他紧盯着自己的……唇？
她的心咯噔了一下，绷紧了神经。
萧怀悰缓缓抬眼，与她相视。
那双漂亮的美眸，清澈通透，透露着疑惑和无辜，他的心瞬间加快跳动，心中似缚有鹿，扑通扑通四处乱撞。
他鬼使神差的伸手摸上她的唇瓣，跟预想的一样柔软，指腹细细摩挲，如豆腐般滑腻微润。
陆禾筠坠入那双深邃如海的眼眸里，深陷其中，无法逃脱，越挣扎陷得越深……
空气渐渐升温，屋外分明有清脆响亮的鸟鸣声，屋内却静得能听到心跳声，怦怦直响，呼吸相互交织，暧昧缱绻。
一点点擦拭，唇瓣依旧娇艳，只带走了那些粉末。
萧怀悰一垂眸，擦着她的唇，特意擦到唇边。
没有唇脂。
所以，她的唇色是天生的，果真是\"红唇不点而艳……\"
他抑制不住紊乱的心跳，呼吸也不自主的变沉，盯着她的唇瓣，喉间莫名干涩，滚动了一下喉结。
陆禾筠将他的神情尽收眼底，猛然红了脸，慌乱不已的后撤，他的手指离开唇。
萧怀悰登时回过神，站直身子松开手，从脖子红到脸，如煮熟的虾蟹，隐隐可见向外蒸腾冒发的热气，整个心呼之欲出，根本压不住。
她坐正，话音断断续续的，\"我…我自己来…就、就好了。\"
\"我确…确实擅长……\"
\"你…先出去。\"
他呼吸急促，放下刷子，声音没放开低沉沉的应了一声\"嗯\"。
旋即仓皇而逃，快步的离开房间，顺势关上门。
房间再次安静，陆禾筠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心跳得比上次还快，胸口束衣，沉闷闷的，有些透不过气。
外头的那人同样如此，肩膀稍倚靠着柱，指腹还残存着那湿软温热的触感，紧张得手微微颤抖。
紧随其后就是后怕，方才有一瞬间觉着自己疯了，居然肖想……
萧怀悰喘息不齐，还口干舌燥，立刻离开。
良久后，两人准备妥当，一同出门。
陆禾筠特意画粗了眉，原本白皙的脸和脖颈也擦黑了些，遮掩唇色贴上胡子，俨然变成一粗犷汉子。
萧怀悰收拾心绪，故作认真的打量，但视线不受控制的盯上唇，没那么艳了，上过细粉。
她局促的抿了抿唇，\"走…\"一出声，立马重新压着嗓音，变得粗犷，\"去芳柳阁，找小娘子。\"
他原先还沉浸在愣神中，她哑着嗓子说的这话，立马将他拉回现实，没忍住笑了。
\"陆大……\"也连忙改口，\"陆公子收敛些，别这么直白，吓到旁人。\"
她一瞪眼，\"吓的就是你！\"
原本让他一个人去就不会费这么多事，非要拉上自己。
陆禾筠越想越气，先行前往。
萧怀悰笑得更灿烂了，无奈轻摇头，快步追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