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青烟已经开始自己试药有一段时间了，她知道乱葬岗上事情的很严重性，她这段时间已经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心中很是不安和震惊，她知道必须加快自己的进程，便悄悄的开始尝试自己试药，是没想到今天药力猛了些，是在妙善面前失态了。
“你说什么？”妙善猛地站起身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仍旧虚弱的顾青烟，他怀疑自己耳朵刚才听见的话，哪有人这么傻的，拿自己的身体来试药，得亏她能想出来，而且她之前说过她的药是有剧毒的，难怪刚才她吐了那么多的血。
“。没事儿的。。。。”顾青烟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她是没想到妙善反应这么大。
“没事儿？你刚才那反应像是没事儿吗？”妙善怀疑的眼神看着顾青烟，方才人都那样了还轻飘飘的说没事儿，这么大胆和疯狂的想法，真是从她脑袋里想出来的？伸手往顾青烟额头上探去。
“你做什么？”顾青烟一掌打开妙善的手，不明所以的看着他，眸子清亮澄澈。
“你有病啊？”妙善看着顾青烟说道。
“你才有病。。。”顾青烟瞪了妙善一眼，没好气的看着他，心中血气又开始隐隐翻腾，他是故意气自己的吗？
“脑子不傻啊？”妙善看着顾青烟说道。
“我聪明着呢。。。”顾青烟看着妙善，蹙着眉杏目圆瞪，说她不聪明她可不认。
“你不傻？那有人会自己去吃毒药的，你又没病，吃那玩意儿做什么？这是正常人做出来的事情吗？你不是有病，那你是犯癔症吗？”妙善很是生气的说道，声音都不自觉的提高了几分，想到她刚才的样子，还是忍不住心惊胆战的。
“你才癔症。。。”顾青烟不服的分辩道。
这是两个人认识以来，第一次吵得这般厉害，之前无论顾青烟做出什么大不韪的事情，妙善都能理解，就连骗他喝酒的事情，也是因为酒精的作用导致的情绪失控，但他也不曾像现在这般愤怒，两人之间的气氛很是紧张，顾青烟知道妙善这次是真的生气了，只是她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生气，那药也是吃到自己肚子里的，难不成是怕自己以后给他下毒不成？
“那个，其实，我就是想知道这药在人身上会是什么效用，这不是第一次这样的嘛。。。”顾青烟小心解释着说道，声音是带着委屈。
“不是有老鼠吗？”妙善拧着眉毛看着她说道。
“老鼠又不是人。。。”顾青烟悄声说了一句，她那些药让老鼠多多少少的都试过来，但是老鼠和人差别还是很大的不是。
“所以你就自己试你那些毒药？”妙善几步逼近顾青烟带着一股气势，他他看见过那些老鼠的死相，听顾青烟说过她用的药很不一般，所以是不敢轻易让人服用的，只是没曾想她竟是给自己先吃上了。
“嗯。。。”顾青烟看着他点了点头回答得很是轻松。
“那可是毒药！有剧毒的。。。”妙善气不打一处来，冲顾青烟吼了过去，哪有这样作践自己身体的。
“啊，我当然知道，都是我自己调出来的。。。。”顾青烟看着妙善认真的回答道，揉了揉自己的耳朵，看着他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你。。。。你。。。还自己调的，你很能耐啊？。”妙善听此火气越来越盛，胸口上下不断起伏着，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或许是因为最近见到了太多送到乱葬岗尸体，觉得生命无常，又或则对于顾青烟如此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性命的行为很不能认可，所以他才会如此的生气。
“那可不，我是谁啊？”顾青烟假装没看到妙善愤怒的眼神，是洋洋得意的答道。
“你还真是不可理喻。。。”妙善一甩衣袖，气闷不已。
“哎呀，我这不是没事儿嘛？就吐了几口血而已，多吃点就不回来了，没事儿。。。”顾青烟笑眯眯的，很是好爽的拍了拍自己胸膛，下一刻是忍不住又轻咳了几下。
“。。。。”妙善撇了她一眼，见顾青烟又咳嗽起来，心下又紧张起来。
“我若不自己试下，用在别人身上总是不放心的，到时不是救人而是杀人了。。。”顾青烟收起笑容，看着妙善认真的说道，她自己配的那些药，总要彻底了解清楚才能放心。
“。。。。。”妙善沉默的看着顾青烟。
听完顾青烟的话，妙善霎时都明白了，原本心中所有的怒气和不解是全消失不见，看着顾青烟想起她刚才痛苦的模样是无止尽的心疼，心里百味交杂不是滋味，难道为了救人就非得如此吗？可是他没见过那个医者是这样的，而且以顾青烟的性格，她绝不会就罢手的，妙善觉得这是个无底洞。
“哎，真生气了？我本来还想着跟你商量来着，若我死了你来帮我超度呗。。。”顾青烟为了缓解氛围，故作轻松的对妙善说道。
“你胡说些什么？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妙善瞪了顾青烟一眼，不满的开口说道。平日里顾青烟再怎么胡说八道，造下的那些口业他都不曾在意，也从未放在心上，只是，方才顾青烟说那话的时候，他是还是下意识的反驳了回去，下意识的想要帮忙去化解。
“呵呵呵，没事儿，你就放心吧。。。”顾青烟见妙善开口说话，是赶紧趁热打铁继续讨好的说道，还还活动着自己的身体示意。
“你之后若是还要试药，必须告诉我，让我在身边看着，不然。。。”妙善终于还是心软，沉着脸看着顾青烟提出条件来。
“不然怎样？”顾青烟开口好奇的问道。
“不然，你以后就别到这乱葬岗来。。。”妙善说道。
“哦。。。”顾青烟应了一声，奇怪的看着妙善，这算是什么条件。
“我会告诉师傅和你爹爹。。。”妙善见顾青烟似乎对此并没有什么反应，又继续补充到。妙善想起那场大雨里他在门缝里看到的，那个被打的四处逃串的身影，还有不停求饶的声音，那个人应该是可以震住眼前这人。
“不是，妙善。我的事情干嘛告诉我爹爹啊，你说你怎么还学会长舌妇那一套了呢？这可不好。。。”顾青烟絮絮叨叨的表达自己的不满，绝口不愿意答应企图就此蒙混过去。
“。。。。。”妙善眼睛看着顾青烟不说话，等着她的回答。
“好好好，我真是服了你了，我跟你说，跟你说不就是了吗？但是你千万别给我爹爹说啊。。。”顾青烟见磨蹭不过去，也察觉妙善不是开玩笑，看着妙善认真的说道，若是被爹爹知道自己试药的事情，还不知道会被打成什么样子，怕是以后也别想再出门了。
“嗯。。。。”妙善得到想要的答复后，方才满意的点点头，虽然即便是知道自己也帮不上什么忙，但好歹在她身边还能看着点，这也是他唯一能帮她做的了，若不在她身边看着，一味由着她来，按顾青烟的性格还不知道弄会出什么事情，她吃的可不是糖丸什么的。
“先说明我答应你，是因为看在你苦苦哀求的面子上，我可不是怕我爹爹啊。。。”顾青烟仰着头傲娇的说道。
“。。。。。”妙善看着顾青烟嘴硬的模样，叹息一声很是无奈，见着她递了一杯水过来，习惯性的伸手接了过来。
妙善仰头刚要喝，却突然顿住手上动作，小心翼翼的将杯子往鼻尖靠近，仔细的嗅着杯子里的味道，又怀疑的看了看顾青烟，是生怕又被她捉弄。
“放心，这真的是水。。。”顾青烟见妙善很是小心的模样，嘴角一撇还真是不信任她，真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妙善瞪了她一眼，若不是她之前捉弄，自己至于这样吗？
看着妙善模样，顾青烟想想其实自己也算不上什么君子，挑了挑眉，反正自己又不是男子，有什么所谓的。两人就那样安静的坐着没有说话，顾青烟看着从头顶树上纷飞掉下的落叶，想到日复一日，春去秋来，花开花谢也斗不过是到这人间走一趟而已，最后一切不过尘归尘土归土。
“你以后想做什么？”妙善看着顾青烟的侧脸，突然有些想知道她这样折腾不羁的性格，心里到底是如何打算的。
“嗯。。。“你呢？”顾青烟思索片刻没有直接回答妙善，反而是转头认真的看着他。
“能普度众生，度人苦厄。。。”妙善下意识的回答。
“嗯，还真是不出所料啊，。。只是这人间本就是一场炼狱，无处不是苦厄，你能都渡的了吗？。“顾青烟听完妙善一本正经的回答后点了点头，然后又意味深长的笑着摇了摇头。
”你。。那你呢。。“对于顾青烟的话，妙善一时是无力辩驳。眼下的乱葬岗他又能渡多少亡魂呢，
”我啊。。。。。“顾青烟站起身，敛去脸上的笑容，神情难得变得异常认真，盯着树上缝隙间透出的阳光看了许久，突然又笑起来，眼睛中闪着点点光芒。
“当然是治病救人，名扬天下啰。。。怎么样是不是很厉害？”顾青烟凑到妙善身前，看着他的眼睛嘴角含笑，很是认真的问道，双眸乌黑铮亮，像是两颗浑圆发亮的明珠。
“。。。你这不也。。。”妙善看着顾青烟的笑容，沉默半晌，刚想反驳她这和自己又有什么不同呢？只是看着那如炙阳的笑脸，没有将心中的话说出来，只是看着她稳稳的点了点头，妙善直觉若是她想便定是能成。
“哈哈哈哈。。。”顾青烟开心的大笑起来，笑声响彻整个乱葬岗，惊飞一群飞鸟，让原本压抑冷寂的乱葬岗，竟是感觉温暖松泛几分。似乎山上的云烟也被因着爽朗的笑声散去一些。
“。。。。。。”看着顾青烟的笑容，妙善也是忍不住嘴角挂上一丝和煦的笑意，眼神温和的看着她，她以后应该会救很多的人吧，想想也觉得很不错。以后她治病救人，他佛度众人，就像现在这样，她挖坑埋人他念经超度，这样感觉也很是很不错。
刚爬上山来的灵玉见此，虽然不知道她和师兄都到底是聊了些什么这么开心，只是听着那爽朗的笑声，也是忍不住咧嘴一笑，这顾青烟还真是一点没有女孩子的形象，试问这那个女子会像她一样笑得这般心没肺的模样。
“咳咳咳。。。”一阵笑后，顾青烟又是不断的咳嗽着。
“没事儿吧？”妙善关切的问道。
“没事儿，没事儿。。。”顾青烟摆了摆手，伸手顺了顺心口。
乱葬岗的不明尸体依旧被络绎不绝的送过来，顾青烟三人难免有时候会忙到大半夜，甚至是第二天清晨，一连近半月的时间，走夜路人时常可以看见乱葬岗大半夜半山腰有幽幽光亮，偶尔还能听见不似人声的怪叫声传出，特别是在穆家侍卫送尸体进山后，那幽幽的鬼火有时是彻夜不灭。。
来这里送尸体的穆家侍卫也最开始也不过七八人，到现在一起上山的竟是有二三十人之多。他们一路戒备还是难免胆战心惊的，因为他们有人亲自上山查看过，那些被他们扔进坑里的尸体，第二天便没有看见了，甚至连尸骨都找不到。就这样一传十十传百，乱葬岗闹鬼有山怪的事情便在城内越传越盛，也越传越邪乎。
这日中午，穆家侍卫送了尸体匆匆离开后顾青烟往常一样检查那些尸体的时候，发现其中一具尸体有些异样，尸体身体尚有余温，伤口处的血液呈鲜红色，顾青烟鬼使神差的将手探到了那人颈部，不会呼吸间是吓得她立马缩回了手，整个人跌坐在地上，惊恐的看着那具尸体。
“青烟，怎么了？”妙善听得这边动静，走过来将她扶了起来。
“小，小和尚，这个尸体，好，好像还活着。。。”顾青烟伸手指着面前一具尸体。有些颤抖的对妙善说道，她刚才分明摸到一丝跳动很是微弱的脉搏，似有若无的但是她确定那人应该还活着。。
“活人？”妙善不确定的看着顾青烟。
“嗯，好像是。。。我不太确定。。。”顾青烟心有余悸的说道，这是她在乱葬岗第一次遇见活人，刚才也是被吓到了。
“我看看。。。”妙善倒是没有多大吃惊，毕竟之前他是有遇到过几次的，他神色淡定的走近那具“尸体”，眼前“尸体”是一名大约三十岁左右的男子，面色灰暗身形微有发福，全身上下遍布几乎没有好的地方，遍布大大小小或浅或深的伤痕，有几处甚至伤可见骨，与旁边那些尸体相比，眼前这人明显伤重许多，妙善将手探向男子鼻息，后又用耳朵贴着男子胸膛仔细听了许久，方才确认这人还活着。
“他的确是活着。。。。。”妙善面色凝重的看着顾青烟说道。
“真是活的？他们怎么可以。。。”顾青烟惊讶不已，原来之前妙善说的是真的，这穆家侍卫还果真把活人送到乱葬岗来了，只是再看到那人半死不活的模样，也不过是一口气吊着，她只觉得那些人还真是丧尽天良。
“能被送到这里，他们大抵是觉得这人是活不了了，只是这样也比他待在穆家牢狱里好。。。”妙善在一旁神色暗淡的说道，看着他身上蜿蜒恐怖的伤痕，想着至少不用再受那些罪了。
“啊。。。”顾青烟听着妙善的话有些不明所以，疑惑的看着妙善，这被人扔到乱葬岗这种地方等死还是好事？。
妙善悲哀的看着躺在地上的半死不活的个人，只是他也救不了这人的性命，他心中那股熟悉的无力感悄然涌上心头。突然他抬头看着顾青烟，眼神明亮迫切的看着顾青烟，心中是涌上一阵希冀，她可以救人的不是吗。
“怎么了？”顾青烟看着妙善问道。
“愣着干什么。。。。赶紧救人啊。。。”妙善对顾青烟说道，现在有她在这人至少有了一线生机。
“我，好。。。”顾青烟听到妙善的话，这才反应过来收回心神，努力控制自己的心绪，再次将手伸向那男子脉搏。
“怎么样？”妙善问道。
“要不我去找爹爹。。。。”顾青烟开口说道，她心中突然开始忐忑和害怕起来，眼前男子的情况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顾青烟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她不能确定自己能不能救下这个人，她觉得自己做不到，看着眼前的男子一股熟悉的无力感开始涌上她的四肢百骸，下意识的想到爹爹。
“没时间了，他等不来的。。。。”妙善着急的说道，看着眼前的男子，以他以往的经验最多不过半个时辰。
“可是，我。。。。”顾青烟迟疑的看着妙善，又看着眼前男子，她真的能救这个人吗？
“你不是为了这个来的乱葬岗吗？”妙善看着顾青烟一字一句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