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话戳到了姜夫人心窝子里，她心痛得抽搐。
不怪女儿心里有落差。
的确，哪个小产受伤的人不想回爹娘身边被呵护着呢？
可是现在因为韶儿，若兮回不了家了，她在这里凄凄惨惨坐小月子，娘家在欢欢喜喜给韶儿办喜事，这份落差，她心里自然难受委屈啊。
姜夫人擦拭着大女儿的眼泪，心疼哽咽道，“不怪你，也不怪韶儿，要怪就怪老天爷，怎么就让这两件事碰到了一起呢？我们不接你回家，你现在伤了身子又伤了心，还不能回家，你肯定会万般委屈的，可是我们接你回家了，孟家那边肯定也会心存芥蒂，韶儿是要跟他们处一辈子的啊……”
她含泪看着大女儿的眼睛，“若兮你看，你当初出嫁的时候，咱们家是不是也是事事以你为大，你说啥是啥？我们让你欢欢喜喜嫁到了赵家，没有让你有任何添堵的地方，如今轮到你妹妹出嫁，我们总不好处处委屈她一个人，你说是不是？”
姜若兮哭得更委屈更难受了。
姜夫人心疼地说，“这样，娘这几天住在你这里，天天陪着你，守着你，好不好？你要是想哥哥和荣儿了，那让荣儿也来陪你，你爹和哥哥下值了也会过来，咱们都多陪陪你，这样是不是就跟在自己家一样了？”
姜若兮哭着不说话。
她知道她不应该闹，可她现在就是难受，心里说不上来的难受，那明明是她的家啊！
姜夫人低头看着哭泣的女儿，不知道能有什么解决的办法，也只能跟着掉眼泪。
章嫣然站在门口，看着抱头痛哭的母女，也有些心软了。
大概小产后身心受创的女子，是容易敏感，是容易钻牛角尖爱哭的吧。
唉，她不该在这种时候刺激二姐的。
她知道二姐现在看她不顺眼，抿了抿唇，然后静悄悄退出了房间，来到院子里坐下。
刚坐下，赵澹就急匆匆来了。
章嫣然看到身高八尺英俊潇洒的赵澹，立刻起身，“二姐夫。”
赵澹点头。
他看了一眼屋子里，低声说，“娘和若兮在里面哭？”
章嫣然应了一声，“是，所以我出来了，让二姐在娘怀里好好发泄发泄心中的委屈和难受吧。”
赵澹再一次点头。
沉默几息，他试探着问道，“不是说若兮的四妹妹回来了吗？她今天怎么没有过来看若兮？”
章嫣然愣了愣。
她奇怪地看了一眼赵澹。
二姐都知道姜家要办喜事了，二姐夫难道不知道吗？
四妹妹几天之后就要嫁人了，大喜的日子四妹妹怎么可以来触霉头？
章嫣然温柔解释道，“二姐夫，你跟二姐刚回京城可能还不知道，四妹妹跟定北侯府的孟世子已经定了婚期了，过几天就要成亲，所以她现在不好过来看二姐，毕竟怕冲撞喜神，怕犯了忌讳惹得孟家人不高兴，所以二姐夫请你体谅一下——”
赵澹微微皱眉。
他嗓音冷淡，“若兮可是她的亲姐姐，她亲姐姐小产伤了身子，她都不来看上一眼吗？说什么怕冲撞喜神犯忌讳，到底是听信这种愚昧的说法重要，还是她跟她姐姐之间的情分更重要？她心里有这个姐姐吗？”
大概是赵澹没控制声音，屋里人都听见了他的话。
姜夫人和姜若兮的哭声骤停，房里忽然安静下来。
章嫣然听到赵澹这分毫不给四妹妹留面子的话，她脸上的笑也慢慢淡了下来。
她眯着眼盯着赵澹，“二姐夫，你这样说话不好吧？”
赵澹冷笑，“我这样说话不好，我还觉得她姜云韶做事不妥当呢！”
章嫣然慢悠悠拨着鬓发，淡淡地说，“那二姐夫你做事就妥当了吗？四妹妹怕犯忌讳，你就说她愚昧，那你自己呢？我听说二姐会流产，不就是因为你的愚昧吗？我就问问你，是不是你非要在大雨天顶着被磕破的脑袋跪在棺材面前求祖宗原谅，二姐担心你才急匆匆跑去墓地出了事？”
她冷冷盯着赵澹，“哦，你们赵家的规矩就是规矩，你们赵家人说开棺见血不吉利必须跪着求原谅就是金科玉律，四妹妹怕冲撞喜事怕犯忌讳就是愚昧？二姐夫，你做人不要太不讲道理，要是没有你愚昧害得二姐小产，现在怎么会有这么多事儿！我告诉你，二姐小产不能回家，是你害的！四妹妹大喜的日子还要分神来牵挂二姐，也是你害的！所有人伤心难过，都是你害的！”
她冷笑，“你还责怪起四妹妹来了，最没资格责怪她的就是你，如果不是你愚蠢愚昧连累了二姐，现在二姐不仅不用被人避讳，她还能挺着孕肚高高兴兴喜气洋洋回娘家，去给她亲妹妹送喜气，送孕气！”
赵澹没想到章嫣然会这么不留情面怼他。
他握紧拳头，脸色难看至极。
偏偏章嫣然说的这些，他根本无法反驳，他只能气呼呼看了一眼章嫣然，转身就甩袖离开！
“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
章嫣然看着他背影，翻了个大白眼。
滚蛋吧。
自己理亏说不过人家就说这种话，呸，什么东西！
房里。
姜夫人低头看着沉默的姜若兮。
她又觉得章嫣然骂赵澹骂得好，骂得痛快，又有些担心女儿会难过受刺激。
她轻声说，“你别跟你弟妹计较，她这个人就是心直口快性子爽朗……”
姜若兮摇头。
她擦拭着眼泪，哽咽道，“她这话虽然说得不好听，可是她说得没错，没道理我跟赵澹就得守规矩怕犯忌讳，却反过来要求四妹妹为我们破了规矩……我的小产，是我跟赵澹自己的错，不是别人不是四妹妹害的，是我自己难过之下无理取闹了……”
姜夫人心痛得要命，抱紧她说，“别这么说，若兮，你现在这种情况心情不好我们都理解，生病的人本来就易燥易怒敏感脆弱，都怪老天爷让你们姐妹俩的事儿撞在一起了，你别难过，别自责，你没有错，你要想开一点，你要劝自己心情好起来……”
姜若兮努力憋着眼泪，点头。
姜夫人又说，“你四妹妹今天本来是要跟我们一起来看你的，是我让她别来，她今天要跟孟世子去看她沈家的父母，人家老两口含辛茹苦把她养大，她要定亲这么大的事，总得跟人家二老禀告一声，让二老见一见女婿，你说是不是？”
姜若兮点头。
又擦了擦眼泪，她抬头望着姜夫人，说，“四妹妹是不是很漂亮，她性子是不是很好，很讨人喜欢？”
姜夫人柔声说，“是，她跟你一样漂亮，跟你一样讨人喜欢。”
姜若兮露出一丝笑，“娘你别哄我了，她肯定比我漂亮比我性子好，要不然怎么会才回来这么一段时间就赢得那么多人的真心喜欢呢？她一定是很好的人，才会让三弟妹喜欢她维护她，让娘喜欢她，连孟星河那种从不对女子动心的人也喜欢她……”
姜夫人笑了笑，有些自豪。
她温柔说，“你妹妹啊，性子是很讨人喜欢，没人招惹她的时候她乖乖巧巧跟个白绒绒软绵绵的小兔子一样，怎么看怎么可爱，让人想伸手一直把她抱怀里，可是一有人招惹她了，她又很厉害，连她三哥都一样怼……她身上啊，我总觉得有一股子侠气，就是那种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正气和侠气，这一点像你大哥，所以就挺招人喜欢的……”
姜若兮也跟母亲一起笑了起来。
这么好的妹妹，她也想见一见了。
只是可惜，她现在这种情况不能去见妹妹。
……
沈家。
侯夫人跟沈长亭墨美娘聊得很愉快，姜云韶想看看爹娘的新家，就叫上孟星河一块儿出去感受探索新家的乐趣了。
几个长辈看着即将成亲的小两口感情这么好，形影不离的，去哪儿都要一块儿，不由露出了欣慰的笑。
侯夫人拉着墨美娘的手夸赞，“哎呀亲家母，你们到底是怎么养的孩子啊，怎么就能把女儿养得这么招人喜欢呢？不光是女儿，你们儿子也活泼可爱啊，那张小嘴叭叭叭的特别会说，好玩极了！”
墨美娘摆手，“哎呀别夸了别夸了，这都是孩子们自己天生性子好，我们都是放养的，我跟他爹平时都自己潇洒，不怎么管孩子，我们也很稀奇，他们居然自己就能长这么好，简直是老天爷赏赐给我们的宝贝——”
沈长亭笑着说，“是啊，韶儿是自己从小就懂事听话，不需要我们管，而殊儿呢，他出生的时候韶儿已经十二岁了，除了喂奶和晚上睡觉的时候殊儿在我们身边，其他时候都是韶儿在抱着玩，可以说啊，殊儿是韶儿一手带大的，也是韶儿教的，小崽崽最粘姐姐，爹娘都可以不要的，非要跟着姐姐。你瞧，他当时会误打误撞跑进你们院子里，不就是他姐姐回姜家了，他想姐姐，于是瞒着我们偷偷跑出去找他姐姐了么？”
墨美娘点头，“是，还记得我们在北山沟的时候，他听到他姐姐要跟姜家大公子一起走，他当时就急哭了，半夜跑进他姐姐房里，偷偷摸摸把他自己往他姐姐的包袱里塞，非要钻进包袱里被姐姐带走，连爹娘都不要了……”
侯夫人听得满脸都是笑。
哎哟。
原来殊儿是儿媳妇养大的啊！
她儿媳妇不光人美心善，还这么会养孩子！
看看殊儿多可爱哟，以后儿媳妇给她生了个大胖孙子，肯定也能把大胖孙子教养得跟殊儿一样可爱的！
她想想都高兴，做梦都能笑醒！
哎哟这种时候她真是想感谢一下张攸宁，感谢这丫头抛弃了她们家星河，才让她们家星河能娶到这么好的媳妇儿，老天爷赐福啊！
……
沈家后院。
姜云韶跟孟星河转悠了一圈，她怕孟星河身子吃不消，拉着他在长廊上坐下来。
两人并肩坐着，院里的风穿廊而过，凉爽又惬意。
“这棵枣树好，以后可以打枣子吃。”
姜云韶托腮望着枣树，笑眯眯跟孟星河说。
孟星河侧眸看着她，宠溺地说，“你喜欢果树啊？那我回去把世子院里那木樨树拔了，咱们种枣树。”
姜云韶噗嗤一声笑了，“不用，我是看这棵树在这里，随口一说罢了！我不说它好，难道要我说这棵枣树真不好，我们砍了它？”
孟星河也笑。
姜云韶听到他低沉悦耳的嗓音，抬头看了一眼他。
对上他温柔深邃的眼，那种一直被他凝望着的幸福甜蜜，让她忍不住心里痒痒起来。
她做贼似的左右看了看。
见没人，于是她拉着孟星河的胳膊说，“孟哥哥你跟我来——”
孟星河不知道她要干什么，纵容地任由她拉着走。
她很快就将孟星河拉到长廊尽头的转角处。
然后，她转身将孟星河摁在院墙上。
在孟星河背脊抵着冰冷的墙壁时，她也紧跟着欺身而上。
她纤细的手指勾着孟星河的脖子，微微仰头看着近在咫尺的孟星河。
“孟哥哥，你说……被人亲……是什么滋味呀？”
她努力让自己脸颊变得绯红，眼里闪烁着微光，“我……我好好奇啊，孟哥哥，你好奇吗？”
“……”
孟星河低头看着把他带来这儿又把他抵墙上的韶儿！
他心跳如擂鼓！
他呼吸急促！
他的韶儿竟然，竟然，竟然……
他下意识伸手握住韶儿的纤纤腰肢，拇指无意识摩挲着韶儿的腰肢，嗓音低沉，“韶儿，我们还没成亲……”
姜云韶水汪汪的眼睛望着他，“很快了……”
他看着韶儿眼中的期待，只觉得骨头都酥了。
他的未婚妻在邀请他，叫他怎么控制得住？
这是他深爱的人啊，这是他极其渴望的人啊！
他凝视着韶儿的脸颊，然后，目光一点一点落在了韶儿红润的嘴唇上。
他喉结微动，艰难咽下一口唾沫，然后哑声道，“那，你可别说孟哥哥欺负你，嗯？”
姜云韶眼睫颤了颤，然后闭上眼睛。
孟星河看着这么乖的韶儿，眸色渐深。
他手指愈发握紧了韶儿的腰肢，将人一把搂入怀中，低头瞅准那红润的嘴唇，便火热的覆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