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昭坐在医院的椅子上,不想去沈母的病床前,也不想回那个精致的笼子。
她靠着椅背,触目是医院的白,和鼻尖消散不去的消毒水味。
此刻之间,一瓶矿泉水在她眼前出现了,是李响。
他准备走的时候又看到了沈昭,她就那样静静地坐在那里,看起来却比许多歇斯底里的人还要崩溃。
李响想要靠近她,了解她为什么这样。他在电子售货机那边买了瓶矿泉水,他也是实在不知道沈昭会喜欢什么,喝水总是没错的吧。
他走到了她面前,递了这瓶水。
沈昭顺着矿泉水看缓缓抬头,李响担忧的脸出现在她的面前。她当然记得他,甚至在高启盛不知道的地方,她还记得他的电话号码。
沈昭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记得这个,但沈昭总觉得他会是她濒临溺死时的救命稻草,他身上散发着的气场柔和而光明,让她会想象,他会有这样的力量。
“喝,喝水吗?”李响摸了摸头,有些尴尬地问道。他自己也觉得自己未免太怪,可没想到的是,沈昭接过了这瓶水,她轻声回应,“谢谢你。”
李响可不会傻到觉得沈昭真的是渴了。
得到了她的回应,李响居然有些莫名的感动,他观察很细致,察觉她右手似乎是有伤,便开口问道,“右手臂没关系吗?看医生了吗?”
沈昭愣了一下,不自觉地捂住了那里,而后睫毛颤了颤,说道,“看过医生了。”
骗人。李响心想道,自己刚刚去的就是这方面的科室,沈昭如果真的去了,根据他们第一次相遇的时间,他们的行径应该是高度符合的,不至于毫无接触。
但沈昭既然这么说了,李响不可能直接拆穿,就好像明明觉得她和高启盛的关系不正常,也没办法在她肯定的情况下去做什么。
“还记得我的号码吗?”李响突然问道,他一边说着一边拿出口袋里的便签和笔准备给沈昭再写一张。
“记得。”沈昭看着他说道。
李响的动作停了,他看向沈昭,她目光清明,很笃定地回答了他的问话,且给了一个李响未曾想到的回复。
李响突然就不知道该做什么了,他笑了一下,又觉得自己似乎不该笑,沈昭看着他,缓缓说道,“谢谢你,李警官。”
李响抿着唇,说道,“你还是,叫我李响就好。”
……
沈昭回去之后,没过多久高启盛就回来了。
他身上有酒气,大约是谈成了什么,似乎很高兴。沈昭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被他一把抱到了怀里,高启盛亲昵在她的肩颈处磨蹭,他太喜欢这样缠着她了。
亲昵之后便容易起火,只要沈昭的身体情况允许,他是不会委屈自己分毫的。
可等到他褪去了沈昭上身的衣物,右臂处的青紫就藏不住了。
他皱着眉轻轻在她手臂那处边上碰了碰,而后沉声问道,“谁干的?”
沈昭还被他压在身下,动作不得,面对他的问话,也只是偏了偏头,说道,“我摔的。”
“摔的?”高启盛的眉头皱得更厉害了,他掐了下她的脸颊,说道,“别糊弄我。你应该明白,我什么都查的到。”
沈昭心思一颤,她突然害怕高启盛知道她在医院和李警官的见面。
于是她咬着唇轻声哭了。
高启盛没见过这样的沈昭,缩在他怀里呜咽,搂着他的脖颈哭泣,又委屈又可怜。
他原本涌上来的怒意更盛了,可此刻更多的是怜惜和不知所措,他抱着沈昭,尽己所能地安慰她,也不敢高声多问一句了。
“是我不好,你受了伤,我还这样凶你。”高启盛自责道,可他还是哄着沈昭,希望她说出缘由,“宝贝,你得告诉我怎么了?有我在,京海谁也不能欺负你。”
沈昭红着眼,脸上还挂着落了一半的眼泪,她瞪着高启盛,可高启盛一点儿也不生气,他搂着她,满心都是她依靠他在他怀里委屈的模样。
“你欺负我!是你!”沈昭怒道,“如果不是你总在妈妈面前提结婚,她不会这样生气的。”
高启盛讶然,他是有这个想法,可虎毒尚且不食子,沈母能对沈昭动手,他确实是没想到。
他皱眉看着那一块青紫,低声道,“她干的?”
沈昭没回答,眼泪却又落了下来,本来出了沈母病房就想落下的眼泪,偏在此刻,在这个始作俑者的面前,落了下来。
高启盛把沈昭搂得更紧了些,他眼眸幽深,不知在想些什么。
很久之后,沈昭的情绪渐渐平息,高启盛极为认真地看着她,说道,“我们结婚吧。”
这与之前的许多次都不同,高启盛很认真,他脸上没有一丝笑意,可沈昭却不害怕,她看着他,还是默默垂下了眸。不是因为害怕所以躲避,这次是因为沈昭看到了他的真心。
她不想面对。
可高启盛显然误解了,他觉得沈昭的沉默是同意,或许是这些时间里他习惯了自说自话,给沈昭做决定。在沈昭好不容易看到他真心的时候,他还是这样给沈昭做了决定。
沈昭看着他开始忙碌婚礼事宜,看着他满面春风地给人一一报喜,看着他有时候半夜突然不睡就只看着她,把偶然起来去厕所的沈昭吓一跳。
“你干什么?”
高启盛笑了笑,只有床头灯昏暗的淡黄色萦绕在他周身,看起来有些骇人。
“我睡不着。”高启盛如实说道,“就想看着你。”
他太激动了,事业的成功,在他这里比不上和沈昭定下婚姻契约,沈昭在他身边,和沈昭成为他的妻子,这对于高启盛来说,是全然不同的概念。
沈昭推了一下高启盛,他只笑了笑,抱着沈昭闻着她身上的好闻气味,安然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