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行简看起来果然很疲惫，面试过程也很简短。不过最后，他单独让晏昭留了下来。
两人相对而坐，陆行简扶着头，说：“云起最近经常来烦你？”
“还好。”晏昭冷静地说，“他的确因为你们不肯告诉他真相而烦躁。可你应该也知道，他看似暴躁，其实是个很有耐力的人，不会因为这么一点事而崩溃。”
“我知道，他是很优秀的。”陆行简缓缓说。
晏昭话锋一转说：“他的优秀，并不是受欺负的理由。我知道他不在你们的计划之内，可你们有割不断的血缘关系，他永远会为你们的事感到烦恼。”
“这是为了他好。”陆行简回答得毫不犹豫，朝他抬了抬手，“我知道你会帮助他。而你也有问题要问我。因为，你对我的怀疑很难隐藏。”
“关佑已经问过陆侯了。”晏昭摇了摇头，“如果你们坚持否认，我也不会追根究底，因为那没有用。我只想问，你当初把我迷晕是为了什么？”
他没有问究竟是不是下了迷药，而是直接用肯定的意味来发问。
陆行简一时没有说话，视线莫名在空气中游离了一会儿，然后盯准晏昭的身侧，问：“你身边不会有个隐形人吧？”
“啊？”晏昭采用装傻大法，说，“你这是奇思妙想。”
陆行简轻笑一声，整了整西装上的钻石袖口，说：“有人潜入我的地下研究室，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不管是热感应，还是射线感应，都完全不存在。你说，这是什么新型的隐形技术？”
晏昭正经地回答：“可能是外星人。”
“哈哈哈哈哈……”陆行简的疲劳一扫而空，仰头笑了几声，说，“依我看，你的行为思想是挺像外星人。”
笑完之后，陆行简走到自己的办公桌前，解开有指纹锁的抽屉，拿出一根封闭的试管。
看见里面暗红的液体，晏昭问：“是血？”
“是你的血液的仿制品。”陆行简揭开盖子，轻轻地嗅了一下，“有些香气，但透出人工劣质的气息，是彻头彻尾的失败品。”
晏昭看见他嗅闻血液的模样，感觉有些发怵，问：“为什么要做这种事？而且我只能闻到血腥味。”
陆行简解释道：“陆家虽然没有和星盗勾结，但商业往来是有的。你也不用录下来当做证据，这样的证据，没法扳倒陆家，关佑也不会这么做。”
晏昭心想，见鬼了，他怎么知道我想录音？
“像你这样的人，在兽人族被称为雌性。”
晏昭立刻反驳：“我不是，我没有生育能力。”
“这是一种误解。”陆行简不赞同地摇了摇头，“原住民时期的雌性的确可以生育，但这种血统在跨族通婚中慢慢消失，只有很少的人才拥有。但凡是血统优异的雌性，一定会有一个特点，就是血液有安抚能力。”
安抚能力？晏昭想起自己的小海豚可以让人安定，甚至安定到昏迷，看来也是这种能力。
晏昭忐忑地问：“你该不会是说，我的血液是……”
“是最顶级的。”陆行简轻笑一声，说，“很多人认为，血液的能力是来自于血统，但这只是基础。真正美味的血液，是精神力一遍遍冲刷，经受磨炼和强大意志力的产物。”
“而你，晏昭，你是天赋和努力的结合体，你的血液，在变异人的黑市里能卖出天价。他们也许不明白原理，却会被本能驱使。”
晏昭听得害怕，甚至设想出自己被抽干血的样子，问：“应该没多少人发现吧……”
“你放心，只有厉害的雄性才能隔着你的皮肤闻到。”
陆行简把试管重新盖上，抛给晏昭，说：“送你，以后要是有更先进的成品，再给你寄过去。”
晏昭无语：“把我血液的仿制品送给我，你还真是……”
陆行简一挑眉，反问道：“这样难道不好吗？我研发这东西，主观上是为了盈利，客观上却也能让你的血液不再成为稀有品。很多星系军的变异人，一定希望通过这种方式舒缓精神，更快恢复战斗力。”
晏昭：“……”居然还挺有道理。
了解到了内幕之后，晏昭总算稍微放心，但临走前，还是谴责道：“不管如何，你迷晕我都是不对的，就算不想给我分成费用，也应该晓之以理。”
晏昭说完之后，毅然在心里把陆行简剔除出友好名单，转身离开。
陆行简望着他走进电梯，靠在沙发上的身体陡然松懈下来。
他当然不可能告诉晏昭，一开始研发血液仿制品的目的，是为了控制关佑。没想到关佑居然会同意，让关怀瑾也使用记忆消除器。
没有流一滴血，他们就达到了目的。
对于皇位，陆行简没有一丝欲望。那个位置毫无吸引力，只不过是一座囚笼。
原本想折磨关怀瑾的想法，在看到他痴痴傻傻，变得如提线木偶一般之后，也失去了意义。折磨一个已经感受不到痛苦的人，只会影响自己的心智。
至于在原本计划中只是棋子的晏昭……
陆沛一直担心，儿子和自己犯下同样的错误，余生都在痛苦之中度过。更何况关佑比关怀瑾更强大，如果疯批起来，破坏力也只会更强。
但这个担心是多余的。
一颗枯寂的心，只要得到一点点愉悦的灌溉，就能回春很久。而那种随时陪伴在身边的乐趣，陆行简要不起。
他永远不能公之于众的身份，对于所爱之人也只是负担。
所以一点点喜欢就好，不能再沦陷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