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帝豪酒店。
日上三竿。
反锁的淋浴间内，顾嫣拧开水龙头，镜中的人儿，是宿醉后狼狈不堪的窘态。眼睑遍布红血丝，面色灰白，又甚至睫毛膏都晕了下来。
此刻的她却顾不得打理容貌，已不知是第几次漱口，可每每一想到醒时那幕。
躺在身旁是中年男人臃肿不堪的身躯……口腔里充斥的全是浓烈的烟酒气息，令她惺惺作呕……
一想到中年满口发黄的牙齿，顾嫣脸色更灰白了几分，俯身干呕，直到泪水溢满眼眶，胃里已经空无一物才作罢。
她早就不是刚入行的新人——似乎所有行业都有那么些个不成文的规定，总有那么些‘老油条’会算计、愚弄新人，让对方有苦说不出，心甘情愿被利用，到头来还可以假意谈心，化敌为友。偏偏这次不同。算计别人算计到自己身上，这还是头一次。
凭什么这次会失手？！入行数年在一个还没出校门的小丫头手上栽跟头？她想。
顾嫣忽的掩耳失声尖叫。此刻她的心情恰如一句，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越想越气。
一门之隔。赵制作被睡梦中的尖叫声惊醒，惶惶然一瞬不知今昔是何夕，他拖动臃肿的身躯快步规整好形象，边戴上眼镜，边打理领结走到声音发出的淋浴间门口拍门，“怎么了，是不小心滑倒了？还是怎的，我怎么听到什么东西摔碎的声音？”
半晌门内才有响动。
出来人儿已经化好了时下流行的欧美妆，性.感妩媚，一改前些次试镜时淡妆素抹。
开门一瞬，双方都怔了几秒。
赵制作僵在原地，镜框后的眼神是疑惑。
顾嫣勉强挤出个笑容，打破沉默，“不小心把镜子打碎了，会赔在房费里，您不会介意吧。”
“哪里话。”赵制作自然而然借机把手搭在她的肩头，自以为笑容和煦，实则在他肥硕又鼠目的五官上甚是违和，“安若我一直都挺看好你的，年轻人未来可期。”
“我……姓顾。”
“想起来了，瞧瞧我这记性。”
中年男人话音略迟缓，犹疑补充，“顾盼盼对吧。每次去102会所点那帮姐姐们就属你最能喝。这不，昨天我就又喝断片儿。”
“顾嫣。”
顾嫣颇为不耐的打断。
这下，中年男人脸上始终洋溢着的笑容也挂不住了，一时竟不知如何接话，只能‘咳咳’的不断清嗓子。
意识到予取予求，顾嫣强忍着再次泛上心头的恶心，笑容款款，“赵制作您真是贵人多忘事。”
“哪的话，我能算什么贵人。不过正好手头有个牌子主打款化妆品上新，需要代言人。小顾我看就没有比你更合适的人了。”说着，中年男人的手便顺势从肩头向她衣领内滑溜。
只滑溜不及一寸，就被顾嫣按住，却没有就此推开，只是将芊芊细手附在中年男人短粗肥硕的手上，欲拒还迎，“代言费呢。”
中年男人比出七位数。
顾嫣笑而不语，转身折返到床畔拿包。
“八位。”
“具体金额倒不是问题，不过。”顾嫣略思忖，“关于那次试镜，我觉得还有人更适合。”
话已至此。
中年男人深吁一口气，心知肚明，却还是问：“小顾你有什么好的推荐人选？那丫头是不合适，心高气傲的给谁甩脸色，不过年轻而已。”
顾嫣嗤笑，“您这真是典型的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改明儿还不知道您要在背后怎么说我去呢。”
话音一落，中年男人被噎到连连皱眉。
“瞧我这嘴，就会瞎说。”顾嫣难得主动趴在中年男人肩头，轻声耳语，“听说那丫头还是曾经的金牌经纪人唐皋联系进组的，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都一样不识抬举。”
“提起唐皋我就一肚子气，狗屁的金牌经纪人。圈子里大半的人都被他得罪完，在我看来他就是沽名钓誉，自我营销，说些狗屁理论，手下只出精品，绝不走旁门左道。出门也只配挤公交，挤一辈子公交！”
中年男人接连低声咒骂几句，继而断下决定，“往后他手底下的人一律不用！跟你透漏点风声，你也别说出去，不单是我，已经有不少业内人士都联名拒用唐皋工作室的艺人。”
闻言，顾嫣脸上终是浮现些许笑意，“那您看这个角色，我合适么？”
“还有比你更合适的吗？”中年男人作讶异状，“小顾你绝对应了那句‘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谁比的了。”
顾嫣娇嗔怒怪，“那您可别食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