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言伊失神地看着洛祁景，这是他的另一面么？工作状态下，每一句话都干净利落，绝不拖泥带水。
他深邃的眼睛锐利如鹰隼，眸色漆黑而焦点坚定，流露他的自信和沉稳。这样的他让慕言伊觉得陌生，又迷恋不已。喜欢他认真专注的眼睛，喜欢他扯一下领带的动作，太有魅力了！
“慕言伊，你流口水了……”
慕言伊抬手抹嘴角，“哪有啊……”转眼对上洛祁景戏谑的模样，“女人，看傻眼了？你男人我是不是很帅！”
慕言伊白了他一眼，“少贫嘴！干你的事儿！还有没有我可以帮上忙的呀？”
洛祁景想了想，抽出一份刚刚打印出来的合同递给慕言伊，“从你的专业角度，帮我看看有没有问题？”
“好啊，好啊！”
慕言伊接过文件，像上午那样，在洛祁景对面坐下来，埋头就看了起来，心想：她能帮一点忙，洛祁景就会轻松一点点吧！
洛祁景喝了半杯咖啡，闭上眼睛，揉捏太阳穴，缓过脑袋持续高压思考后的昏沉感，望了眼对面的慕言伊，弯了弯唇角。
真是个孩子，看份文件，还要咬笔杆，又不是让她做试卷，还蹙着小眉头……认真又傻气！
“慕言伊，今天又不加班了呀？”娃娃脸问正收拾东西的慕言伊，不解地拧眉，“我真是没见过你这么极端的人，要么拼了命地加班，要么就是踩着点下班！”
“要你管！没见过，只能说明你头发长！还是那句老话，关好门窗！我先走了！”
慕言伊一边检查包包里的东西有没有漏掉，一边对娃娃脸说，一边急急地往外走，砰地撞到一堵人墙……
“啊，纪律师，抱歉，抱歉！”赶紧蹲下身子，去捡洒落一地的文件。
“没事。”纪洺也蹲下来，边捡边笑容温和地问，“这么着急，是有约会？”
“怎么可能！洛祁景最近忙得睡觉时间都没有……”慕言伊咕哝了一下，反应过来，尴尬笑道，“纪律师，我先下班了。”
纪洺接过慕言伊递给他的文件，淡淡地“嗯”了一声，注视着慕言伊快步冲向电梯，忍不住出声叫住她。
慕言伊转过身，绽放灿烂的笑容，“怎么了，纪律师？”
纪洺眨了下眼睛，敛去不该有的情绪，笑道，“没什么。别忘了整理后天出国的行李。”
“嗯，谢谢纪律师提醒……”慕言伊笑着做了一个挥挥的动作，眼神黯然地进了电梯，全然没有当初听到消息时的欣喜若狂。
这晚，慕言伊回到家里，顶着周琴玫的冷眼，心神不宁地扒了一碗米饭，便揉着扁扁的肚子，回了楼上的房间。
她在床上翻来覆去挺尸了好几个小时，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拿过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戳开通讯录，点着纪洺的名字，又迟迟没有按下去。
“好烦啊！一边是难得的交流机会，一边是洛祁景！”
慕言伊烦躁地把一头长发抓成了乱哄哄的鸡窝，“而且，这样很对不起纪律师啊！事务所里那么多比我厉害的律师，纪律师却把机会给我，是多么看重我的潜力啊！我现在跟他说不去，很伤伯乐的心啊！可是……”
揉揉自己的心窝子，“我更放不下洛祁景一个人啊！好烦好烦！到底要不要放弃？”
“婆婆帮不上忙洛祁景的忙吧？听严烟说，那位洛二少爷素来跟洛祁景不合，不给添乱就不错，指望他帮忙，那简直是天方夜谭！
虽然我也没有什么用，但，陪在他身边，端茶送水，我还是能做到的呀！我的手艺不错，可以给他煲点养身子的东西，免得他累垮了！”
慕言伊划拉着手机屏幕，念念有词，狠狠地点了一下头，戳了电话过去。
等待的时间里，一声一声的“嘟嘟”像鼓点敲击密集地敲打着慕言伊的心房，将她心头的愧疚一点点放大。
“慕言伊，什么事？”
“纪律师，那个，我，我……”做了好久的心理建设，话都到嘴边了，慕言伊又支吾起来。
她记得自己以前也有过类似的体验。论文没写好，不敢给老师打电话，便懦弱地选择发短信的形式，要措辞好久，才编辑好，忐忑不安地发过去。然后，等待回复的时间则是一场更大的内心煎熬。
慕言伊想，现在纪律师一言不发，就是类似于她当年给倒是发“求饶短信”吧！她咬了咬牙，把头伸了过去，“纪律师，对不起，我不去参加交流会了！”
话音落了，那头陷入长久的沉默。
慕言伊看着手机显示在通话中，也不敢挂断电话，嘴巴张张合合，选择了闭嘴，心坠坠地慌，这个就是当年等待导师回复时的感觉了。
许久之后，那头传来——“理由。”淡冷的两个字。
“我先生公司出了问题。我不想留他一个人，我想尽自己所能去照应他。”
慕言伊舔了舔嘴唇，“纪律师，对不起，我让你为难了。”
“慕言伊，你觉得洛祁景值当你放弃，那就好。”
“嘟嘟嘟……”
电话被挂断了。
得到了想要的结果的慕言伊却没有松一口气。
她想，当年每次都能得到导师宽恕自己的短信，但是她也没有得到真正的解脱。
别人原不原谅你，并不重要，因为你内心的愧疚和负罪感是消除不去的。消除不了，是因为你心虚，你知道自己辜负了别人的信任。
纪洺反手将手机抛到书桌上，发狠地推开窗户，迎面拂来秋天的风，风里沁着蚀骨的寒意，令他不由地浑身一激灵，颓然地泄了一腔的愤怒，只剩满满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涩。
“我有什么资格生气？”
玉竹般修长漂亮的大手覆上眼睛，削薄鲜红的薄唇抿成一条直线，吃力地扬起一个自嘲的弧度。
“纪洺，不是说好了只是默默地守护她，不做更多的痴心妄想么？你这是在干什么呢？你怎么能挂了她的电话？这样的反常是不对的！
可是，怎么办呢？慕言伊，我是真的喜欢你啊，喜欢到心脏发疼，嫉妒那个你愿意为他放弃珍贵机会的男人！我嫉妒得发疯！”
“砰”地一声，玻璃碎出一朵雪花来，每一条白色的裂痕都诉说着出拳者的心事——爱而不得，心思癫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