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秋闱
先前南宫两兄弟已经通过了院试，已经不是普通的童生，这种三年两次的考试他们自然没有错过机会。
秋闱的考场被设定在王都和各省的贡院，主考人相对于院试又高了一个等级，参加考试的人必须是院试已中的生员以及监生才能参加，中者就会获得举人称号。
若是这一次考试，南宫两兄弟能考中举人的话，便就是老爷了，同样也拥有了明年春季春闱会试的资格，若是春季再能考中进士，南宫月华和南宫清音在南宫世家的地位就牢不可破了，不过，就算没到那种程度，整个南宫世家真正的把持人始终都是南宫月华，但是，这事情对于南宫清音来说意义则大不一样。
因为南宫清音一直以来的低调行事，老太太和南宫长宏一直都很推崇南宫月华，南宫清音在南宫世家并没有多少言语权利，若是考上了举人，南宫清音在南宫世家便有了话语权，到那个时候，一般情况之下，无论是老太太还是南宫长宏都不会随意反驳了。
科考几乎代表了所有的荣华，这是后宅女人玩心计都很难得到的。
因此，南宫清音和南宫月华就算再不愿意，还是得在家里看书，当然，他们俩关上门之后究竟捣鼓些什么，就不是外人知晓的，反正对家人摆出一副认真念书的模样就对了。
这一日清晨，南宫雪音早早地带着碧罗去给老太太请安，见老太太与往日如常，口中常常念叨着两个孙儿要考试了，切不可去打扰他们。
南宫云华和南宫阳玲也在这里，但是都是有一句没有句的应承着，也没说什么其他说法，对于南宫云华来说，这两个哥哥的事情似乎不关她的事，而南宫阳玲就更不用说了，她压根不会去想两个哥哥好不好。
南宫雪音总觉得缺了些什么，便忽然开口道：“老太太，不知道两位哥哥科考需要的物件准备好了没有。”
原本老太太一脸悠哉地说着什么，一听到南宫雪音的话，顿时一愣。
与南宫雪音预料的一样，老太太还真不知道科考的时候究竟需要准备什么物件，南宫长宏因为得到了祖宗的蒙荫，世袭了南宫世家定远侯的爵位，并没有参加过正经的考试，老太太年轻的时候也没有照顾过自己的弟兄，自然是不清楚科考里头有什么门道，只知道那是考试，考好了能光耀门庭，哪里知道里头的规矩。
老太太瞧着南宫雪音，笑道：“这里头还有规矩的么？我倒是不知道，你可知道里头的道道？科考可是件大事，不能耽误了你两位哥哥。”
“老太太放心，雪音已经派人打听清楚了，一定会准备得妥当。”南宫雪音微笑地应承，她下意识地看想南宫云华。
只见南宫云华双手握紧，有些颤抖，表面上却不动声色。
南宫雪音不知道南宫云华为何对南宫月华有仇恨的感觉，但是南宫雪音还是愿意按照自己的本心来做事情，南宫月华对她好，她不会忘记的，又怎么可能因为南宫云华一句话的编排，而冷落南宫月华呢？更何况南宫云华又不肯说明原因。
南宫云华低着头，掩盖住自己的表情，但是坐在她身旁的南宫阳玲明显地感受到了她的不安，她有些不解，她疑惑地看向南宫雪音，看不出端倪，也低下头去。
老太太倒是没觉得有很么奇怪，笑道：“好，雪音是个好的，就是贴心，你好好准备吧。”
南宫雪音闻言，便笑着告退了，回到揽月阁准备东西去了。
南宫雪音却是不知道，她离开之后，南宫云华和南宫阳玲也相继告退。
南宫云华回到自己的院子里时，夜莺忽然低声道：“二小姐，您对大小姐真情一片，大小姐竟是不听劝告非要帮着二少爷。”
南宫云华一边换下了衣裳，一边阴沉地说道：“姐姐生来就是个心软善良的，这么做也没有什么不对，况且我也没告诉她原因，她觉得那个男人是个好的，自然会偏帮他一些。”
“二小姐，你为什么不告诉大小姐真相？”夜莺不解道。
“就算说了……那个家伙，那个男人，也一定有办法说我是栽赃，甚至我会反过来被栽赃，无论如何，跟他正面对上，并不明智。”南宫云华苦恼道。
“二小姐，其实，就跟大小姐说的一样，二少爷就算是有什么身份，他对您其实不错……”夜莺小心翼翼道。
“不——”南宫云华大声打断道：“那只是表面，总有一天，他要杀光我们，只是迟或早的问题罢了，我不能坐以待毙。”
“可二小姐，您现在没有可以跟他对抗的实力，就这么明摆着敌对他，不会让他对您警惕，提前下手吗？”夜莺小声道：“或者我们可以求助大少爷。”
“你说的这个，我也不是没有考虑到，可是，我真的是忍无可忍。”南宫云华低语道：“还有，就算是我的那个同父异母的大哥，也是一样，好端端的谁会拿巫蛊去陷害他呢？多半是我娘当初不开眼闲得慌，整个东西想把他赶出门去呢，他一定是巴不得我娘死，所以反过来栽赃，反栽赃这种事情，他们也没有少做，倒是我娘亲自作孽，我没啥可说的。”
夜莺皱着眉头，道：“听您这么一说，我倒是怀疑，这事情恐怕就是大少爷想害太太，这事情怕是他自己搞出来的，引太太去查证，结果太太着了道，惹了老太太的忌讳，这就是借刀杀人啊。”
“就算如此，他也犯不着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吧？我觉得还是不太对劲而，鬼神这种东西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大哥是个木讷的，还常常带着大姐去寺庙求神拜佛，看起来还相当虔诚，应该会注重因果报应，他难道……”南宫云华苦苦思索起来，想了片刻，南宫云华又道：“是，我要快点脱离南宫世家才行，但是在离开之前，我还有事情没有做。”
“二小姐，您是说？”夜莺心里一惊。
“不管我娘是不是犯了忌讳，老太太那么对她，我怎么都不会善罢甘休的，都说老太太精明，我瞧着，不过是些小心眼儿罢了，比起我娘虽然阴险了许多，但到底是个没见过世面的，要不然，怎么对治下如此疏忽。”南宫云华冷笑道：“雪纹跟舞世根本比不了，舞世本着某种目的而来，做事的时候一丝不苟，不会有半分纰漏，而雪纹这种人，目光短浅，多一些钱财就能收买，平日里被雪纹挤兑的人就更不用说了。”
“二小姐说的是，不过，您为了收买雪纹，可是花了不少钱财了。”夜莺侍候南宫云华换好衣服之后，便倒了茶过来，她轻声道：“奴婢不明白小姐为何收买了雪纹还要收买与她有嫌隙的那几个丫头。”
“障眼法而已，反正她们彼此有嫌隙，发生了什么事情互相挤兑是很正常的。”南宫云华喝了一口茶水，冷笑道：“老太太那边的那副药，还得继续下下去，再过一段时间停了。”
夜莺心里咯噔一声，心道，二小姐对待自己的亲祖母可真是狠啊，那罂粟果的壳可以入药，量少的让人感受不出问题来，用来调配汤汁还能让敛肺、涩肠、止痛，用于久咳、久泻，脱肛，脘腹疼痛，但是久服必会成瘾。
原本前些日子天气炎热，老太太没有听南宫雪音的劝告，忍不住多吃了一些冰镇梅子汤，或者是其他冰镇水果。
老太太年纪大了，肠胃不是很好，吃了许多寒凉的东西，就开始身子不爽，其实，老太太也不蠢，倒是有些注意的，只是在南宫云华有意无意地推动下，就变成了腹泻久咳，然后南宫云华再弄上鲜美的药膳，老太太最近对她到是刮目相看了。
夜莺心里想着那罂粟有多可怕，便听到南宫云华再度说道：“那东西入药，量少的还能让汤产生鲜甜的味道，长时间服用过后，若是突然断了，定是会让人生不如死……”
夜莺下意识地小声道：“二小姐，那罂粟不易培植，也极难找寻，这……”
南宫云华眉头一蹙，道：“让我暗中置办的庄子里的人小心培育，必须要种出来，我需要这种植物，以后依旧有用，而且这会儿老太太已经上瘾了，但是还不够，必须让她上瘾得更严重才是。”
“是，二小姐。”夜莺应了一声，心中不禁一阵寒意，她原本是想劝二小姐不要再继续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但是听南宫云华的话语，似乎那东西还不止要用在老太太身上呢，夜莺是南宫云华的贴身侍女，生死是跟南宫云华挂钩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既然命运相连，她就只能跟着南宫云华一起做下去，只有南宫云华强势了，她才有活命的机会。
夜莺垂首，心道：这就是世家大族，没有普通人家那么平安，富贵险中求，真是一点都不错，自从孟慧芬去世之后，南宫云华就变了，变得非常非常可怕，仅仅不到一年时间，夜莺什么都见过了……
南宫世家里无论是老是幼，全都是一群妖魔鬼怪，是的，是妖魔鬼怪，正常人哪里会如此心狠手辣，对待自己的亲人竟然能下这般狠手，就如同老太太，为了一己之私毒杀孟慧芬，就如同南宫长宏，表面温厚却不顾夫妻情分，就如南宫云华，竟然连自己的亲祖母，都能下那种猛药……
夜莺越想越是害怕，最担心的不是别人如何，她最担心的是自己若是做得不够好，会不会也被南宫云华悄无声息地抹杀掉？
“夜莺，你在想什么呢？魂不守舍的。”南宫云华淡淡地睨了夜莺一眼。
夜莺连忙应声，道：“回二小姐的话，奴婢是在想一会儿找什么借口出去跟别庄的人交代事情呢。”不得不说，夜莺真是个聪明伶俐的，立即就找到了借口，回应南宫云华的话，即使她刚刚不是在想这件事，她也能面不红心不跳地撒谎。
“哦，这事儿啊，你是我贴身丫鬟，出门的话会被南宫月华的人盯上的，我想点别的法子吧，你听我吩咐就是了。”南宫云华垂目，她心知夜莺恐怕是在撒谎，但是不管她刚刚在想什么能有这样的应变能力，也算是个有能力的丫头了，南宫云华也不恼怒，便顺着她的话说了下去。
南宫云华和夜莺在商量着如何对付老太太的时候，南宫月华的梳琉苑那边迎来了南宫雪音。
“大哥，你又在二哥这边了，我去了你院子，白跑了一趟。”南宫雪音提着食盒，低笑着走进了屋子里。
她也没有管两个兄长有没有应声，走近里头，将食盒放到了桌上，从里面端出两碗莲子银耳羹放到桌上。
南宫月华放下手中的书，抬眼笑道：“怎么？咱两兄弟感情好，你倒不乐意呢？”
“那倒不是，我不过随口说说罢了，对了，哥哥们准备好考试要用的东西了吗？”南宫雪音也不恼，一碗一碗地将莲子羹递到两位哥哥手上。
“怎么？你二哥我可是个管家老妈子，大事小事事必躬亲，难不成还没得准备，你不会以为哥哥我只准备了笔墨纸砚吧？”南宫月华调侃道。
听到这样的话南宫雪音顿时愣住了，她脑子里回忆着对南宫月华的记忆，印象中，这位哥哥真的是什么都知道，而且什么都管，果然是管家老妈子，什么都管，那还不得累死？
虽然南宫月华信誓旦旦地如此说……可南宫雪音还是担心，毕竟男人都是粗心大意的。
“哦喂，雪音，你这是什么表情，不相信？”南宫月华才刚要把一勺字的汤羹送入嘴里，一看到南宫雪音那表情，他顿时没好气地把手里的莲子羹放到了书本旁边，低声道：“虽然先生从来没有提起，但是你哥我又不是傻子，我们从来不读死书，你还真当咱们跟书呆子一样，除了之乎者也什么都不认识了？我来给你交代交代吧，这秋闱呢，考试分三场，分别于八月九日、十二日和十五日进行，要提前进入，以及延后出行，中途不能出场，统共是要经历八天的，吃喝住睡觉上茅房全在里头，这点我很清楚，咱们都派人定做了小型的恭桶呢，还有啊，为了防止作弊呢，咱们还不能穿棉衣，衣服什么的我已经差人做了，这你也不用担心……还有什么要准备的么？”
南宫雪音抚着额头，道：“哥，你真是细心，连我都自叹不如。”
“那是，我打听过了，每次秋闱都有一批考生并非因为才学问题而提前放弃，有好多一部分是因为坚持不下来，没个准备当然坚持不住了，什么都不知道还往里头跑，不落榜才怪。”南宫月华撇撇嘴。
“哥哥，虽然你是知道了要准备的东西了，可是连恭桶都要带进去，你怎么带啊？想好了吗？”南宫雪音大惊小怪道。
“那个啊，简单，我早就画好了装备，竹编的哦，里头可以放文房四宝，其他杂具，还有装清水的地方，装木炭盆子还有干粮的地方，这些都设定得好些了，样样俱全，我和大哥娇贵着呢，冷干粮什么的还是不吃了，让人弄打造了两个小锅，刚好可以就着炭盆自己热东西吃，又可以烤火，一举兼得，嘻嘻，我让胭脂铺旁边的杂货铺做的，那可都是咱们的产业，做了好些批还赚了一笔呢，不过后来被其他家学去，咱们就只赚了第一笔，那也足够多了，咱们四兄妹这两个月的分红可不少。”南宫月华嘻嘻一笑，忽而，他似乎又想到了什么，道：“对对，还有一个，我怎么忘记了，还得准备个小香炉，这么长时间一群大男人吃喝拉撒的，味道可不会太好，加上又赶上每年的雨季，嗯嗯，要准备点薄荷醒神醒脑，还要准备什么合理的物件遮风挡雨，以免卷子和人都被雨淋了。”
南宫雪音心想着，她原本也是要给两位哥哥准备这东西来着，见南宫月华这么周到，自己准备的东西恐怕时候不需要拿出来了，南宫月华总是如此细心，在他面前，南宫雪音竟是觉得自己一点用处都没有了。
这样的念头滑过脑海，南宫雪音的心顿时咯噔了一下，为何？这样的心里竟是让她有如此熟悉的感觉呢？对了，前世的时候，每次夜淳风也会让她有这样的感觉，夜淳风这个人事必躬亲，她当时还觉得，夜淳风这个人不会被人算计而死，他只会累死……他算计的太多了，什么事都算计，什么事都要介入。
南宫雪音面上戴着温和的笑容，心里却惊涛骇浪，这究竟是第几次，她拿南宫月华跟夜淳风做对比呢？好像已经数不清次数了，夜淳风与南宫月华走得近，所以两个人的个性类似吗？这天底下哪里有如此类似的人存在呢？又不是父子兄弟……南宫雪音小心翼翼地藏着心事，同时也不再担心南宫月华和南宫清音的秋闱应考准备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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