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对待看不惯的人墨桐向来不会心慈手软，她取出一套新茶杯，替自己倒了茶，轻轻啜了一口，懒懒道：“哦，是么？”
洛启睿连连点头，“是啊，是啊，句句属实，千真万确，小人怎么敢骗仙子您啊？”
“呵，一大把年纪了，这谎话连篇的，也不怕晚节不保。不过，你也没什么晚节可保。”
洛启睿顿时脸色大变，“小人真的没撒谎，小人愿对天起誓，若有半句虚言，天打五雷轰。”
墨桐点头，“那你还有什么要补充的么？”
洛启睿闻言，以为自己保住一命，大大松了一口气，“小人没有要补充的。”
墨桐用手指转动着桌上的茶杯，再次点头，“那行，既然你没有要补充的，那在下只好帮你回忆回忆，看看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东西了。”
洛启睿浑身一僵，惊恐的望了墨桐一眼，而后不知想起什么，又缓缓放松下来，“仙子请讲。”
“那日与敬总管闲聊，说起最令洛氏家族蒙羞之人时他随意提了几句阁下年少之时，在下当时觉得挺有意思的，便记了下来。”
这么没头没尾的丢下一句模棱两可的话，她便低下头喝茶去了，似是希望洛启睿自行交代，坦白从宽。
洛启睿闻言，认定墨桐只不过是想诈自己的话，心中大定，“敢问洛敬说了小人什么事？”
“哦，他说三十七长老年少之时颇有灵气，资质尚可，人也勤奋努力，感情专一，在洛氏家族启字辈的一代子弟里也算得上是佼佼者了。可惜，年岁大了，诱惑多了，反而犯了糊涂。”墨桐语带惋惜，真诚恳切。
洛启睿将她的话翻来覆去琢磨了数遍，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只能尽量反省，“敬主管说得对，小人近些年贪花好色，姬妾成群，的确有些不成样子。不过，您放心，小人绝不会动您一个手指头，以后也再不会打其他小姑娘的主意了。”
墨桐摇摇头，“看来在下提示得还不够，倒的确是在下的不是了。”
洛启睿猛地抬头，眼底恼怒一闪而逝，眼前这小姑娘实在是讨厌至极，要杀要刮又不干脆一点儿，钝刀子割肉简直太痛苦了，一惊一乍之下他都快神经衰弱了。
可是，那句极有骨气的“要杀要刮，悉听尊便”在喉咙里滚了又滚，最终还是吞了回去。
和命比起来，尊严、骨气、名声、秘密……一切的一切都不值一提。
他低敛了眉眼，更加恭敬谦卑起来，“小人愚钝，还望仙子明示。”
墨桐嫣然一笑，果然直接了当开口，“那好吧，我便不拐弯抹角了。陈彦的采补功法是洛启灏通过你的手传给他的吧？”
洛启睿惊得一跃而起，跌跌撞撞连退数步，“不……不……不是……什么采补功法？小人不知道！不知道……别问我。”
采补功法，始创于上古邪派合欢铃，通过男女交合之法吸取对方体内灵力为己用，与修仙界广为流传的采阴补阳或者采阳补阴之术极为相似。
虽然这两种功法都为正派人士所不耻，但也有区别。
采阴补阳和采阳补阴之术大多是自愿或者是专门培养的炉鼎，炉鼎灵根属性要求不严，虽然对被采补者损伤不小，却不至于致命。
而采补功法却是前者的加强版，被采补者轻者修为全无，重者性命不保，因此基本上没有修士愿意。
除此之外，因为它要求炉鼎必须是水属性灵根或者木属性灵根，而水、木两种属性的灵根不仅修炼速度快，进阶较易，而且也是受孕几率最大的两种灵根。可以说，水、木两种属性的修士担负着保证各个势力高阶修士数量和修士后代繁衍两大重任，一定程度上是修仙界难得的共同保护的对象。
当初的合欢铃也是一大派，就是因为这个功法威胁到水、木两属性灵根的修士，触及整个修仙界的利益，才会在一夕之间覆灭，自修仙界除名，采补功法也被列为修仙界十大禁术之一。
此时此刻，他这个私自传递禁术之罪一旦确定，可是会成为人人喊杀之辈的，他怎能不慌？
墨桐才不管他，继续道：“你怎么会不知道呢？这两百年来，你自己也是采补功法的受益人，现在想撇得一干二净，你觉得可能吗？”
“胡说八道！”洛启睿铁青着脸，抵死不认。
墨桐颇为遗憾的道：“若不是在下早已确定此事，说不定你真能瞒天过海呢！”
“胡说八道！你胡说八道！”洛启睿快要疯了，颤抖着身子指着墨桐，“你……你可有证据？对，对，你根本没有证据……”
墨桐神色一凛，“怎么没证据？两百年前，你三百五十八岁，筑基初期修为。可是筑基期修士寿命是两百岁，可见你服用的增寿丹至少是增寿一倍的，这种丹药副作用巨大，服用之后根基受损难以进阶。”
“奇怪的是，就在洛氏姐妹出事半年后，一向勤奋专一的你忽然性情大变，变得又懒又色，如花似玉的小姑娘一个接一个抢进洞府。这些炼气期小姑娘，都与水、木属性的灵根沾点儿边，而且不久之后大部分都会暴毙，尸身遍体凌伤，让人找不出死因。”
“与此同时，心态放松的你好运连连，顿悟不断，短短十年进入金丹期，再用了三十年达到金丹大圆满之境。一跃成为洛氏家族破格提拔的三十七长老，却在金丹大圆满境界一停留就是一百六十多载。”
“洛启睿，金丹期修士寿命为五百岁，今年五百六十三岁的你即便是服了增寿丹也撑不下去了。眼见自己日渐衰老，行将就木，你狗急跳墙，所以房中姬妾近几年死伤惨重。”
“可是，即便如此，也没能让你更进一步。惜命如你，会挺而走险与敬主管抢一个毫无靠山的水木二灵根筑基女修也在情理之中了。”
“你说，我说得对不对？”
洛启睿呆呆望着墨桐，哆嗦着嘴半个字也吐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