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声薛姐，江词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叫出口的。
他未来，可是要叫眼前的人一声岳母的。
这要是真的叫了，那就意味着，他自己放弃了和汐汐在一起的权利。
以及，放弃得到眼前的人认可的权利。
江词笑了，那笑寒凉刺骨，却也稍留一丝余温，“薛姨，我其实能明白，你的一片苦心。”
“其实我自己，都无法原谅我自己。”
“汐汐，她是我在这世上，唯一想要保护的人。可我自己，却亲手伤了她。”
“我比任何一个人，都恨死了我自己。”
低头，江词的笑，很苍凉。
“薛姨，你懂那种感觉吗？”
“你的人生，本就是黑暗，没有光亮。可后来的某一天，一丝光照进了你生命里，从此以后，你就在也容不得其他的光照进来了。”
“你心心念念的，唯有那一道光，那才是你最初想要的。”
“是，汐汐就是我的光，我生命里唯一的光。如果没了她，我的生命，其实可有可无。”
至多，就是完成该完成的事之后，了解了生命。
“我从遇见她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我想要她。我想要给她一个美好的未来，一个由我亲手为她打造的未来。”
薛瑜没有说话，她看着江词，垂下去的手，微微颤抖。
江词的话，她深有同感。
谁都有过一段青葱岁月时的暗恋，她自己亦如此。
可共鸣又如何，这并不能代表会开花结果。
“四爷，你所谓的未来，是指在以后的每一年八月十五这一天，你发病之时，都会误伤我们汐汐吗？“
薛瑜的质问，字句诛心，人心是肉做的。
她自然知道，对一个人生病的人发出这种质问，其实很残忍。
但如果这份残忍和日后汐汐的悲惨生活比起来，她会选择前者。
她决不允许一个人，伤害她的汐汐。
“薛姨，我向你保证，往后我绝不会伤汐汐半分。”他忽然朝薛瑜跪下，“如有违背我今天说的话，就让我江词，死无葬身之地。”
骄矜如他，却为了顾汐，弯腰低头去求人。
他求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他心爱之人的母亲。
客厅里，顾汐站在玻璃门前，看着外面的一幕，眼泪不受控制的划过脸庞。
“舅舅……”
薛汀筠上前，轻轻将她抱住，遮住她的视线，“不要去看。”
“这样也好，也让姐姐看清江词的诚意。也算，是认证他对你的在乎究竟有多重。”
头靠着薛汀筠，顾汐红唇微启，牙齿上下打颤，“他那么骄傲的一个人，却为了我，向母亲跪下。”
“如果他要娶你，想跟你在一起，这才是第一步。”手轻轻拍着顾汐的后背，薛汀筠的视线却是看向外面。
江词，太让他佩服了。
面对江词的跪下，薛瑜被吓得后退了一步，慌忙将他扶起。
“四爷，有话好好说，你这是做什么？”
“薛姨，我活着，也就这么一个要求罢了。”拒绝了薛瑜扶自己的意思，江词抬头，沉入墨色的眸子，早已苍凉一片。
这眼神，看得薛瑜心下一惊。
暗道是个呆子。
都说江家人，是情种。
现在看来，传闻不假。
可正要细究起来，这江词，左右不过是江家养子罢了。
怎么偏就，学到了这一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