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帮你是因为我们由心地希望你好好的,浅潼,我不知道你到底是决定走上一条什么样的道路,你有你的思量,我们干涉不了,可是如果可以,能不能给我们一次选择立场的机会,我和花颂也绝对不是什么贪生怕死之徒,你说的很对,神族漫长的生命已经把我们折磨的麻木,我们也厌倦了去应付那些无休无止的纷争,这一千年,我和花颂游遍了天地,看尽了六界的生生死死,很多以前不理解的也慢慢理解了,很多以前固执坚持的,到头来发现也不一定是对的,神也会错,当年那件事,恐怕真的错了,但并不是你一个人的过,你没必要承担这么多。”
扶辰难得激动,他一直是一个不善表达的人,以往大家交流,一个眼神就可以了解对方的意图,而对于阿谀奉献之人,从来也是不屑一顾,那时的时光,慵懒,明媚,唯一的烦恼不过是身旁有个唠叨个不停的花颂。
可那次大战改变了一切,灭世戟一出,封魔阵遍布整个北域,可是针对的却不止魔族一族,而是整个北域里所有的生灵,整个北域刹那沦为地狱,尸骸遍野,血流成河,扶辰到现在都没有忘记那不绝于耳的哀鸣和一片血色的大地,还有身旁花颂倒下去时,满脸悲悯的泪水,哭得像个孩子,他说,扶辰,我们如果能活着出去,可不可以不要再做什么守护神了,我想好好看看这个五方天地。
扶辰扶额不住地摇头,像是压抑着什么,花颂见状,竟然乖巧地不闹了,扑闪着一双桃花眼,湿淋淋的,眼眸里情绪万千,却不道一字,只是望着几步之外的浅铭,等待着。
过了良久,浅铭转过身,眉眼中的阴郁已经不见,平静的脸色上找不到一丝情绪。
“我唯一能说的是,当年,我们的确都错了,而且错的离谱,我也知道为什么我们会错,花颂,扶辰,你们已经全身而退,没必要再搅和进来,我想要做的事,很简单,就是让幽昌好好的活着,其他的事,现在的我也做不了,不是么?”
浅铭表情淡然,简直说的无懈可击,扶辰和花颂根本找不出任何问题,如果继续追问,也不会问出什么,甚至会将浅铭越推越远,花颂背地里拉了一下扶辰的衣袖,说道。
“我们相信你,我们家浅潼最善良了,那你可以说说我们错在了哪里?我们也好有所补救啊?”
扶辰应和地点了点头,看着面前两个不问不罢休的模样,浅铭认命地走到了桌边,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沉思了一会儿,缓缓说道。
“躺在那里的是君烨的双生妹妹,名幽昌,这个你们应该都知道。”
花颂屁颠屁颠拉着扶辰也坐下,“知道知道,毫无神力,却是天生神体,一直被君烨藏在极北冰窟,我和扶辰是一千年前大战爆发前才知道的,那小子可真能憋。”
浅铭了然地笑了一下,嘴上不禁挂上了笑意,“我却是很早就认识了她,那时我刚接任西域守护神不久,与你们还不相识,听闻北域的北神山上有一种生物,名横公鱼,相貌乖巧,可做活体玩偶,我一时兴起就偷偷上了北神山。”
花颂和扶辰惊讶地合不拢嘴,扶辰勉强咽了口口水,“你偷着上北神山?那里自天地初成,就没有人能擅自进入,大家都是约定俗成,从不会破戒,浅潼,看不出来你当年也是个不羁之人啊!哈哈!”
花颂已经听得入神,忙让扶辰闭嘴,而是让浅铭继续说,“然后呢?”
“其实北神山并没有什么恐怖之处,和一般山脉也没什么不同,甚至更加秀丽雄伟,我在山里寻了多日,一无所获,在我想要放弃的时候,我遇到了一个女子,一身紫衣,粉黛未施,秀发未束,就那么光脚站在瀑布顶的岩石上看着我,逆着光,特别美。”
“幽昌?我承认她之前是挺美的。”
花颂噘着嘴,想着之前远远看到的那个绝美背影,再看了一眼,如今躺在床上,气息孱弱,容貌尽毁的女子,暗自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浅铭笑着摇了摇头,嘴角的笑意越发的深,“不是她,是一条横公鱼,横公鱼是一种很古老的生灵,昼可化人形,夜入深谭,它可以模仿任何人的举止神态,而不被发觉,当时那条横公鱼模仿的就是幽昌,我只知道,横公鱼相貌乖巧,身子上很多物件都可以入药,甚至有传言,食横公鱼之目,化劫便是事半功倍,但世人不知道的是,横公鱼之所以只存在传闻中,不仅因为它所在之地禁忌,还因为它本身生性多疑,残暴非常,我那时就着了它的道,差点溺死在寒潭里。”
“溺死寒潭?那时你那么弱啊?”花颂不可置信地反问道。
“我是被迷了心智,根本不知道自己身处困境,后来真正的幽昌出现了,她救了我,甚至降服了那条横公鱼送给了我,她救过我的命。”
浅铭神情庄重,花颂和扶辰听到这里也终于理解为什么浅铭那么执着地想要救幽昌了,原来是有救命之恩。
花颂他们是懂了,可是浅铭所说的只是表面,当年的确是幽昌救了自己,但浅铭没有说,那时的幽昌,根本不是什么废神,反而她的神力在他们所有人之上,自那次相遇,他们经常相约一起游山玩水,谈天说地,可哪想突然有一天她就消失了,后来为什么会神力全无,又不记得自己,还凭空多出了一个哥哥,那也是浅铭一直在寻找的真相,而知道真相的恐怕也只有那个已经死了的君烨了。
“你救幽昌无可厚非,那后来突然爆出君烨勾结魔族的事情,一开始你并没有选择帮助幽昌她们,而且司若尘那时是掌握着君烨与魔族魔尊钟郁璃勾结的证据的,不然也不会那么快积聚到那么多仙家子弟一起对抗,当时北神山附近也的确发现了魔妖两族的大量部队,难道都是巧合?”扶辰反问道。
“所谓勾结的证据不过是君烨与钟郁璃一封来往的信件,连内容都无人知晓,除了司若尘他自己。”浅潼悠悠说道。
扶辰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惊呼着:“是栽赃?从一开始你就知道君烨不可能叛变,又担心不能全身救出他们二人,一开始假意配合,然后关键时候施以援手,所以一开始就另有他人缜密为之那一切。”
扶辰不敢相信自己说出的这些,如果是真相:君烨没有叛变,那叛变的又是谁呢?简直不敢想像,答案已经很明显了,自己却不敢说出口,而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的花颂,突然激动地颤抖起来。
“是司若尘!扶辰,是司若尘,是他号召大家对抗的魔族,是他持有君烨串通魔族的证据,也是他后来中途无故消失,最后却毫发无损,玉羽姬沉睡,她肯定知道些什么,为什么会是这样?为什么是他?他可是六尊之首啊!”
花颂已经语无伦次,同时浅铭的眼神也慢慢凌冽起来,好像酝酿着一场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