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喧嚣在空旷苍穹下响起，如雷的脚步声陡然间在大地上炸开！无数歇斯底里的声音交织在一起。
两股人潮在催山毁岳的气势中冲撞向对手，下一刻，惊天动地的炸鸣自大明军队中产生。
数里宽度的地面，无数的火光绽开，爆炸产生的气浪汹涌蔓延，黑色烟雾瞬间扩张、翻腾、升高成滔天之势将乱军锋线湮没了进去。
“火炮”梁康兴奋的叫喊了一声。
确实兴奋，这是梁康自穿越以来第一次目睹到火炮攻击，梁康并不确定眼前看到的火炮是虎蹲炮或是红夷大炮，但那种震耳欲聋的炮射声猛然间就让梁康有一种时空的错乱感。
“双方规模几乎对等，如果乱军缺乏有效的调度和应变，恐怕这场战斗就要快速演变成一边倒的屠杀，不过能主动出兵对垒，乱军多半也是有所准备”梁康如此作想。
持续的火炮轰击先后将乱军两道锋线吞噬，战局也走向了梁康所分析的一幕。
向北绵延的山豁处尘走沙扬。
数百规模的骑兵犹如海潮汹涌般冲出，出山豁遂即拉开阵型攻击向明军后阵，呼啸前行时队形亦产生变化，当前一队主突，后方队列开始往侧面绕行迂回，猛然间就拉出一道抛物线似的攻击阵型卷向大明军队炮兵阵地方向。
梁康的惊讶甚至比之前大明军队炮击来的更为猛烈。
乱军竟然有骑兵，而且从推进的阵型变化分析绝对是训练有素。
不过慢慢的梁康便释然，在伤兵营中了解到多数的乱军都长年累月盘踞在王屋山、中条山及其太行山区域，恐怕也有不少马匪加入乱军，晋地大同府方向早年不断承受蒙古侵边，互通商市，走私繁盛，战马、军械之类的不在少数，只要有心，总能获得各种物资并训练成军。
明显能观察到大明军队对乱军骑兵攻击的准备不足，侧翼军阵有慌乱的迹象，枪阵推出时乱军骑兵已经撞入大军当中并硬生生的凿出一条血路将杀戮蔓延向炮兵阵地方向。
顺着骑兵的攻进，血浪与尸体犹如河流一般推开，大明军队前阵和乱军第三道、第四到锋线接触，后阵已然混乱。
喊杀如潮，马蹄声轰然翻卷，血水在偌大的战场彻底的绵延开来。
此时的梁康面色开始凝重起来。
按照这种趋势分析，多半的可能是大明军队要溃败，折损的是朱由检对抗大金的力量，波及的是区域内民众。
“走了”梁康起身。
“不看了”乔半山问。
“不看了，朝廷败退，漫山遍野或许是逃兵和追杀的乱军，到时候想走都困难，风陵渡的那种遭遇，有一次就可以”
“你怎么判断朝廷军队要败？”乔半山追问。
“数万人的厮杀，兵士是不可能有知情权，遇敌、接敌厮杀起来，视线内人仰马翻，只能顾及周边，所能看见、注意到的也仅仅是百米距离的战况变化，能看到几十个、上百个人影，看不到中军，看不到军旗，看不到调度，乱军骑兵已经杀入朝廷军队后阵，后方不稳，前方如何冲杀，军旗倒下，士气迅速会崩溃，只会懂得跟随，风向一边，人心似草，连锁性的反应，彻底的崩塌，兵败如山倒，配备有火炮，仗打成这样，不应该呀，固然乱军凶猛，但主要还是轻敌所至”梁康分析。
“高明呀，有什么不会的？”乔半山问。
梁康想了想：“好像都会一点，但就是谈不上精通”
完了梁康又问：“同辽东一线朝廷军队比较如何！”
乔半山认真回复：“如果出现在眼前的军队是早先辽东作战的镇武营或者三千营，这仗没有悬念，乱军一次攻击之后就会被镇武营的反攻吞噬，那是真正的精锐，也是唯一让女真重视的军队，可惜了袁督师”
梁康愣了愣；
“袁崇焕呀”低声说道。
“是的”
“走了，走了”梁康挥挥手。
“梁康，为什么你说他们要败？”牢记了梁康的叮嘱，这次大明殿下没有称呼梁康为神雕侠。
“之前对你怎么说来着，战略上……”梁康提示
“战略上藐视敌人，战术上重视敌人”大明殿下一点即透。
梁康点头：“对的，就是这句话，败因也在这个里面”
“战略上藐视敌人，战术上重视敌人”乔半山慢慢体味，感觉意义无穷无尽，就像一代兵圣的心血所得。但怎么看这个口中‘什么都知道一点，但都谈不上精通’的梁康和兵圣能有什么关联。
夕阳落下的时候天边浸染暗灰，地面是一望无际相见的红黑色，尸体、丢失的军械物资、破败军旗绵延向北。
平阳府总兵杨振威大败！乱军携胜战之余威推进向河东县，兵锋直逼平阳府，相同时间，梁康、朱慈照三人进入到中条山大峡谷。
乱军击败杨振武大军，屯兵在风陵渡的乱军除横渡黄河兵力之外其余部众悉数开始向芮城县方向调动。
一日之后神情萧瑟的天残刀费褚、霸王枪韩楚风抵达中条山大峡谷，沿着梁康等人的线路消失在崇山峻岭中。
应天府；
一艘货船在码头靠停后随行而下数十人被祝馗接应，数日前卫所锦衣卫接触了祝馗，之后周梓翔在城内购买宅院。
人员被安排的邻近的四座宅院中，男男女女，有老有少，有钟姓，有乔姓、还有韩姓和费姓。
两日后向雁抵达应天府。
首先会见的就是周梓翔。
详细的阐述了沿途经历、梁康脱险的一幕及其北上京城，随后向雁将一份梁康书写的信件转交到周梓翔手中。
一字一句读信完毕，沉浮商市，在琮门最需要有人掌舵的时候挺身而出的周梓翔百感交集。
书信中梁康很详尽的提及了自己目的及其对琮门诸多事项交待，加速琮门货运业务的发展。
同时梁康刻意叮嘱琮门逐渐的进入粮市收购囤积。
周梓翔从向雁的交谈中第一时间便把握到重点。
北方瘟疫肆虐，灾情似火，囤积粮食，寒冬季节抬价出售是再一次积累财富的机会，但梁康用意却不在于此。
梁康是要趁粮价没有大规模被哄抬上升之机筹备粮食为赈灾准备。
对于梁康的这种做法，周梓翔鼎力支持。
往常每逢灾年，周梓翔时常做一些施善，当然这种活动也有博取名声的目的，但作为富户，周梓翔本心向善。
梁康上京具体的事项周梓翔不知道，却可以肯定其中定然有赈灾的目的，而且梁康想得到朝堂的支持。
有殿下朱慈照这个牌面外加梁康的聪慧，多半不会落空，意识中梁康的格局轰然便变的宽大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