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的卧室内灯光昏暗，汪母半靠在床头默默垂泪，空气中仿佛流淌着浓浓的悲伤。
汪父进来把手中的杯子放在床头柜，抽了一张纸巾在递过去。
汪母接过纸巾擦了下脸，这边刚擦，那边又湿了。
汪父叹口气，在床沿边坐下，劝道：“你眼睛本来就不好，再哭眼睛都会瞎掉。”
“昨天梅梅还在跟我商量给孩子取名的事，谁知道今天人就没了，一尸两命，我痛心啊！”汪母捶打自己的胸口，仿佛这样就能减轻心中的伤痛。
汪父听着不禁湿了眼眶。
“爸，妈......”
汪雨梅再也忍不住抱着汪母，泪如雨下。
过了会，余媚戳了下汪雨梅后背，汪雨梅两眼泪汪汪的回头，“怎么了？”
鬼的眼泪是红色的，猛一看，真丑。
人之所以会怕鬼，难道是因为丑到窒息？
这个疑问在余媚脑海里一闪而过，她正经道：“人鬼殊途，你别和人有太多的实质接触，会给他们带来灾难。越是亲近之人，越是如此。”
汪雨梅听到这话，不舍的松开怀抱。
即使再舍不得，她也不愿意亲人遭遇灾难。
“余媚，我们走吧。”
余媚望着她，颇感意外，“这么大老远的赶过来，看一眼就走？”
她刚还在思考，该用什么方式通知周易，今晚不回去了，就听到汪雨梅这话。
汪雨梅收敛情绪，沉声道：“我们去找许明坤。”
提及许明坤，语气的都冷了好几度。
“哦，那就走吧。”余媚应的很爽快，去哪里都行，去冥界更行。
......
踢嗒，踢嗒，踢嗒......
许明坤停下脚步，倾耳一听，声音又消失了。
他继续下楼梯，走一步，耳边又响起踢嗒踢嗒的脚步声。
心跳逐渐加快，许明坤用力抓住，无意间看到脚上的鞋，才松了一口气。
虚惊一场。
难怪下楼梯一直有踢嗒声，鞋子不跟脚，自然会发出这种声音。
这双皮鞋是他妈商场打折买的，穿在脚上有些大，就没拿回去，一直放在他妈这里。
她妈舍不得用电，门口的灯泡很暗，再加上他出来的急，没看清就把这双鞋给穿出来了。
手放在心脏的位置，心跳声还是有些加速。
许明坤自言自语的埋怨：早就让她把这鞋子丢了，还舍不得，收着跟个宝似的，吓死人。
他妈这人年纪越大，就越不讲道理，今天神神叨叨的一直拉着他说有鬼，说汪雨梅要害她，弄的连他都神经质。
心态放松了，许明坤继续下楼梯，楼道的灯把身影拉的很长。
影子折射在墙上，一边走，影子边跟着浮动，浮动起来的时候，脖颈处就像被一双手掐住般。
晚上小区灯光不是很亮，不知道从那蹿出一条狗，对着他叫。
许明坤本来心情就不好，听到这刺耳的狗叫声，心里冒起一把无名火，抬脚就踢过去。
“让你叫，让你叫......”
这么晚还在外面乱跑的狗，基本都是流浪狗，体型小，瘦骨伶仃的，被狠狠的踢了几脚，就夹着尾巴走了。
许明坤对着流浪狗逃离的背影，虚空踢了几脚，心头仍不解气的骂了两句‘死狗’。
走到停车场，气也就消了，许明坤坐进驾驶室，边开车边想，刚才实在太冲动了，被别人看到还不得笑话他。
这么大年龄的人，居然跟条狗计较，真是越活越回去。
也不知道怎么了，以前遇到这种事情，即使不高兴也不会轻易表达出来，今天他就像个爆竹，一点就炸。
许明坤两手端着方向盘，重重的叹了口气，汪雨梅死了，未出世的孩子死了，他心里憋的慌，可是又不能向任何人诉说。
车子行驶在小区门口，门卫大爷还没睡觉，随口唠嗑道：“许老师，这么晚还走啊。”
许明坤是老师这件事，已经被许母宣传的整个小区人尽皆知，听说今年还要竞争副校长，不少人都想巴结。
车窗半摇，露出许明坤沉重的脸，“那边还要人守着，把我妈送回家得赶过去。”
殡仪馆三个字不吉利，许多人很忌讳，他自然不会大刺刺的对人说去殡仪馆。
门卫大爷想套点关系，没马上放心，而是继续唠嗑起来，“许老师，都这么晚了干脆在你妈这住一宿算了，你妈这里又不是没床给你睡。
你媳妇挺着个大肚子，晚上开车回去也不安全。”
话刚落音，许明坤脸色铁青的说：“你说的是什么话！谁不知道我老婆今天上午从楼梯上摔下来，大出血死了。”
“死了？”门卫大爷揉揉眼，仔细一看，清晰看到汪雨梅坐在副驾驶上。
他指着副驾驶说：“你媳妇不就在副驾驶上坐着？我看你带她来了好几次，绝对不会认错。”
门卫大爷言辞凿凿，许明坤身体一僵，立马惊出一身冷汗，眼珠都不敢动一下。
一瞬间脑海里闪过很多恐怖的画面，他蓦然想起汪雨梅倒在血泊中，对他说是茜茜推她，他不信，汪雨梅那种失望，仇恨的眼神。
偏偏这时候门外大爷又开口了，话不是对他说的。
“许太太，看你肚子这么圆，一定是个男孩。”
“快生了吧，你婆婆天天就想要个男孩。”
“生了男孩记得请我吃酒。”
话一句一句的，像是跟人在对话，许明坤身上已经被豆大滴汗水汗湿，整个人就像是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汪雨梅死了，他亲眼看着她死的！
门卫大爷是跟谁说话？
许明坤的眼珠偷偷转动，忽然一阵阴风袭来，汪雨梅泛着青的脸，出现在视线中。
“啊——有鬼啊——”
一声尖叫，划破天际。
小桥车像是一匹脱了缰绳的野马，疯狂向前奔跑。
余媚收回目光，哪有什么守门大爷，她拿起值岗亭的座机，在上面按几个数字。
彼时，周易正在办公室，供养法器。
震动声响起，他睁开眼，眼神平静如水。
按下接通键，余媚独特的嗓音就传了过来，平静的眸子立刻泛起层层水波。
余媚拿着话筒，嘿嘿直笑：“是不是很惊喜？是不是很意外？有没有很感动？”
她早就把他的手机号码背的滚瓜烂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