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责任和能力是相对的。
夜紫曦既然是夜神，理所应当要肩负起守护六界的责任。
但是这份责任，已经压垮了她心中的某些想法。
一旁的容华看着夜紫曦和墨尘九，心中不知道是什么感觉，或许是感叹，或许的怜惜，又或者是其他。
明明知道若是将那些魔物放出来，这天下必将遭遇大劫，可是夜紫曦说的话，她竟然找不到任何的理由来反驳。
是啊，那些心魔都是人心中的私欲，若是没有那些私欲，何来心魔？
若是没有人将他们镇压，那世间早就变了一个样。
若真的将他们放出来，也只不过是让本来就已经发生的事情发生，这是必然的轨迹，阻止不了。
可是她的心中却还是不忍。
明明是那些恶人心中的私欲，可是这个结果，却要天下所有人来承担。
“你在想什么？是不是觉得我说的不对？”夜紫曦看着默然不语的容华，便出声询问。
容华看了夜紫曦一眼，那张还有些稚嫩的脸庞此刻却呈现出一种不符合她这个年龄的沧桑：“我不能说你做的不对，但是也不能说你做的对，有些事情，我们之间处的位置不同，思考的也就不同，每一个人都有自己认为对的那一面。”
夜紫曦看着容华，眼里闪过一抹惊讶，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斟酌片刻，开口问道：“若是你母亲处在我这个位置，她会怎么做？”
容华有片刻的怔愣，若是母亲处在这个位置上，她会怎么做呢？
想了想，她回答道：“若是母亲，必然会以天下苍生为重，不会让无辜之人受到伤害。”
摊了摊手，夜紫曦道：“所以，这就是你眼中的母亲，那如果有一天，需要牺牲你才能换回天下太平，她会怎么做？”
这一次，容华是真的愣住了，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母亲虽然一向不太管束她，但其实很疼她，就连师父她们也是，若真是为了这天下，母亲不会牺牲她的。
虽然她也不清楚母亲心中想些什么，但是她知道，她不会为了这个天下牺牲她。
夜紫曦见容华愣在原地，不知道说什么，不由冷笑一声：“若是你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不如我来告诉你吧，她不会牺牲你，因为命运是掌握在她的手中，她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出现。”
容华呐呐的问：“那你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
夜紫曦没有答话，只是接着说道：“我们将刚才的那件事情忘记，假如你母亲为了保护天下苍生，真的要牺牲你了，你心里会怨恨吗？”
容华一脸沉默。
会怨恨吗？
或许……会吧？
这天下凭什么要她牺牲？
就因为她是云倩的女儿，就一定要为了天下的安定而送命？
而她的母亲，居然还同意了牺牲她。
若真是这样，她一定会怨恨的。
她做不到那么大公无私，做不到那么无情，她做不到。
叹了一口气，语气有些悲凉：“若真是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我会怨恨她。”
听到这样的回答，夜紫曦的心中更是无奈。
墨尘九看着夜紫曦，眼中都是心疼。
当初要牺牲那些人的时候，她们的心中，就真的没有对她的怨恨吗？
她心里的结，就算过了那么久，还是没有办法放下。
夜紫曦的脸上浮现一抹哀伤：“可是这都只是猜测，因为你母亲没有必要牺牲你来换取天下平安，因为这不是她的责任，可是，这是我的责任。”
容华抬眸看向夜紫曦，心中像是有什么东西压抑不住了，紧张无比。
只听到夜紫曦那冰冷且无情的话语：“若是我为了这天下苍生牺牲了我在乎的人，那她们也一定会怨恨我，而这天下人，只会觉得这是我应该做的，人心啊，呵，他们不会对我有半点的感恩戴德，就算有，那也是只是少数，当我需要他们的时候，一个个都袖手旁观，这是我曾经经历过的一切。”
容华震惊的看着她，只是听说她曾经的那些事情，却没想到居然是那么的残忍，母亲曾经说过，夜紫曦现在无论做什么，都是她自己的选择，她不欠任何人什么，反倒是天下人，似乎还欠了她。
就因为她是夜神，难道做这一切就是理所应当的吗？
夜紫曦眉眼之间的戾气越发重了，继续说道：“而我若是没有牺牲我在乎的那些人，就会导致世间大乱，当然，受苦的只会是那些所谓的天下苍生，我们有这个能力保护自己，就算是乱世，也依旧活的逍遥自在，可是那些人，他们就会回过头来指责我，质问我为什么不牺牲那些人，保护天下人的性命？他们只会说我自私，只保护自己在乎的人，而不顾他们的死活，就因为夜神保护他们是理所应当的事情，他们就将这一切当成了习惯。”
容华此刻不知道该怎么说，自己的心很乱，她一直活的自在，也一直以为，像她母亲那样的人，也一定活的很自在，可是这一刻，她才发现，有些事情不是那么简单的。
就像夜紫曦说的，天下人已经将夜神保护他们当做了一种习惯，当夜神没有尽到这个责任的时候，他们就只会责任她。
这，就是人心的可怕。
夜紫曦脸上的神情越来越悲哀：“是，夜神确实是从上古时期就留下的使命，要保护天下苍生，我们拥有无尽的生命，自然就要做到保护他们，但是那件事情过后，我真的开始怀疑，就那样的人，值得我保护吗？人心善变，云海仙门的人保护了他们那么久，他们的心里就一点感激都没有？我做的还不够吗？他们有什么资格来责怪我没有好好保护他们？所以啊，后来有人那么做的时候，我真想说一句，那些人的死活关我屁事，呸，他们死了我还少了几分累赘。”
墨尘九握住夜紫曦那有些冰凉的手，心疼道：“你太勉强自己了，不要将那些情绪带到你的身上，你既然做不到，那就不要做了，其他人有资格，但是他们没有这个资格，你只要做你自己就好，别将这一切放在心上。”
容华默默的听着，心中渐渐明了。
是啊，这天下，其他五界都有资格指责她，只有她拼了命守护的人界，没有这个资格。
人，有时候比魔还可怕。
而魔，也不一定都是坏的。
这世间的黑与白，对与错，又哪是那么容易就分清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