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手上能看到明显的烫伤和老茧，显然是长时间从事体力劳动留下的。
静静被埋在一堆衣物中间，因为被液体浸泡，能清楚看到截断处露出的森森白骨。
冷气从脚底瞬间升起，快速蔓延到四肢百骸，颜菀深吸一口气，稳定心神，手拿起衣物，在最下方的位置，发现一件充气的恐龙服。
和抛尸现场监控中记录的一模一样。
“有股腐臭味。”沈政川忽然皱眉说道。
“应该是尸体的味道。”颜菀推测着。
沈政川摇头，带着手套的大手拿起恐龙服放到鼻尖，浓郁的腐败味伴随着某种难以言说的酸臭，硬朗的眉头皱的紧紧的。
视线在恐龙服上来回扫视，敏锐力极强，在极为不显眼的角落里发现些许菜渍，颜色发黄，味道更加上头，“是垃圾桶的味道。”
这您都知道？！
颜菀竖起大拇指。
果然很沈政川。
“翻的多了，当然知道。”沈政川主业警察，副业翻垃圾，经常在办案过程中翻找垃圾桶，这种深入灵魂的腐臭味已经被迫刻进他的dNA。
“既然丢到垃圾桶了，为什么还要捡回来？”颜菀对于这个问题百思不得其解，比了个手势，“还放在衣柜这么显眼的位置。”
如果她是凶手，必然会把恐龙服藏到隐蔽的位置，最好是那种天知地知我知你不知的地方。
没有回答她的话，沈政川沉思着，左拐右拐绕到厨房，继续翻找垃圾桶。
颜菀看的眼皮一抽一抽的。
偏偏男人一本正经，翻垃圾桶的动作严肃的像是霸道总裁签上千万的合同，有种诡异的、不合时宜的帅气。
摇摇头，不理会他的“翻垃圾”邀请，颜菀在衣柜里继续寻找蛛丝马迹，翻找衣服，查看书籍。
在打开一个储物盒时，手猛然顿住。
里面是很多色彩鲜艳的小衣服，看大小，是宠物穿的。
被打理的很干净，上面看不到任何起球和毛发，也闻不到属于狗狗的汗臭味。
崔小丽真的很喜欢她的狗狗。
——“原来还能说上几句话，后来她爸把她家狗卖给我以后，那孩子就不爱和我唠嗑了。”
耳畔浮现出屠宰贩卖狗肉的王大壮的话。
死者崔民卖掉了崔小丽的狗狗？
心脏一沉，拿着小衣服的手指节泛白，颜菀继续在储物箱里翻找，许多狗狗罐头、狗粮、小玩具中，找到一张照片。
照片上，是一盘子狗肉。
颜菀的手控制不住的握紧，联想到事情可能的发展，忽然有些明白了崔小丽的动机。
把照片放进证物袋，回忆着病房里女孩稚嫩苍白的面孔，还有黄涵身上的伤，颜菀走到客厅，顺利找到医药箱打开，露出里面大片的药盒——
消炎药，止痛药，阵痛片，碘伏，红花油，各种尺寸规格的绷带......
拿起其中一盒止痛药，包装上很有特点的红色小人舒展着四肢，颜菀晃了晃，发现里面轻飘飘的，只剩下两三片。
而药盒下面，是整整六盒未开封的同样止痛药。
咋？屯这么止痛药，是准备开药房？
“这里还有一盒。”沈政川拿着一包空盒走过来，半是认真半是开玩笑的，“死者家是把止痛药当饭吃了。”
“而且我发现，厨房墙壁上有少量陈旧性血迹。”
颜菀歪着头，蹲在地上瘦瘦小小一只，视线看向电视柜上的全家福，若有所思。
“沈队，主卧墙壁上也有陈旧性血迹。”警员说着新发现。
脑海中浮现出黄涵支支吾吾狡辩的模样，沈政川眸光带冷，抬手示意，“提取血迹做dNA比对。”
“是。”
“叮铃铃铃铃铃铃~”
铃声再次响起，这次不是语音，而是视频通话。
沈政川按下通话键，下一秒，大型冰柜中赫然出现大量被肢解的尸块，两只人脚在最上方，因为长时间冷冻，上面浮盖山一层白霜。
......开头就暴击。
“沈队，找到其余尸块了，”张伟的声音在听筒里响起，斟酌着，“不过我建议你来趟店里，这里，太恐怖了。”
通话很快结束，沈政川眉头微皱，脑袋快速运转着。
他了解张伟，他是二十几年的老刑警，做事踏实认真，论能力完全能独当一面。
他平时会和大家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但在工作中，绝对不会嬉笑说谎。
那边究竟发现了什么？
沈政川说走就走，抓住研究药盒的颜菀，“走，去店里。”
颜菀：“？？？”风中凌乱。
黑色红旗迅速到达店铺外，在一众警车中停下，沈政川脚步微微加快，面上依旧是沉稳淡定的模样。
还未到达门口，霸道的腐臭味强势钻进鼻腔，敲击着嗅觉神经。
李密站在门口不停干呕，强压下胃里的翻滚，看着快步走来的两人，把特制眼镜递过去，贴心叮嘱着，“做好心理准备。”
沈政川心一沉。
店铺的堂食区摆放着六张小桌，算是干净整洁，能隐约透过窗户看到后厨来回走动的警员。
推开门，昏暗的后厨没有开灯，大片大片的蓝紫色光芒连成片，无声照耀着。
这还不是最骇人的。
天花板上被泼洒着大量鲜血，被油烟染成黄色的棚顶，挂着一个个晴天娃娃，只有成年男性拳头大小，数量惊人，密密麻麻，血色的笑脸看向门口。
阴森，恐怖，像是会索命的鬼魅幽灵般。
饶是见过无数血腥现场的沈政川也倒吸一口冷气。
颜菀也看呆了，双脚像是长在原地，被震撼的没办法挪动半分。
“这上面挂着的，全部都是死者的尸块，”张伟注意到他们，指了指地上被拆开的晴天娃娃，视线看向角落里摆放的老旧狗头铡，“分尸的工具，就是那个。”
“可以确定这里就是第一案发现场。”
“有打斗的痕迹。”颜菀看着地面上破碎的碗碟，深绿色的啤酒瓶碎片遍地，还能嗅到轻微的小麦酒精味道。
现场的种种血迹无声诉说着这里曾经发生的惨案，诸多细节在脑海中拼凑成完整的画面，沈政川走到冰柜前，看着里面剩余的尸块和不少冰冻牛羊肉菜品，不经意注意到角落的一个铁盒。
那是个家用小饭盒，看冰碴，已经冷冻了蛮长一段时间。
“崔小丽的会诊结果出来了吗？”沈政川忽然问道，问题一个接一个抛出去，“她住院时，医生说她近两个月来上腹部不适，伴随烧心腹痛的症状，具体的病因是什么？”
姜滢掏出手机，忙碌中没有看到医院发来的诊断结果，手指放大诊断书，表情变得阴沉。
思考几秒，脸色骤变，“是胃溃疡！”
“是长期服用止痛药物引起的胃溃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