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耍赖般藏在乌云里不肯露头，微风裹杂着湿润，没有给大地带来凉爽，反而搀着屡屡闷热，无声预兆着雨水即将到来。
平安巷陷入沉睡，家家户户灯光关闭，黑暗一片，只有路灯闪烁着光芒。
“吱呀。”
细微的推动大门声音响起，佝偻着的年迈身影小心翼翼，观察左右，确定没人才迅速朝着东面走去，脚步很快，像是要去哪里抢鸡蛋般步伐矫健。
几道藏在墙角后的黑色身影悄然跟上。
王老太紧张的频频回头，明明空气闷热却像是着凉般频频哈气搓手，在巷子里东拐西拐，在一个偏僻的宅子前站定，翻开墙角的尸体找到钥匙，开门进入。
“吱嘎”一声，大门再次被关闭。
“就是这里，跑腿小哥和蛋糕店店主提到的神秘男人租住的地方，”张伟藏在草丛里，手臂上有蚊子吸血也不敢拍，生怕惊动了里面的人，声音压低，“不过他们昨天上午就搬走了。”
“开着一辆面包车，看方向，去城外了。”
“跟上。”沈政川从黑暗中显露身形，率先移动到围墙边上，脚踩着围墙，腿部肌肉爆发出恐怖的力量，动作快到看不清，身影矫健的轻松跃上墙头。
跳下去的时候也是稳稳落地，没有发出声响。
颜菀紧随其后，看着比自己还要高上不少的围墙，干脆向后退步，短距离助跑，衣角蹬在墙壁上做助力，灵活的手臂迅速攀上墙头，抓准机会跳到地上，扶住男人递过来的手臂，稳住身形。
其他警员也鱼贯而入。
“小豪，别怪奶奶......奶奶也不是故意的......”
“奶奶给你多烧纸，你快些去投胎，别来缠着我......”
“求求你了，走吧......奶奶找个风水宝地把你埋了，听话......”
王老太的乞求声音很低，在寂静深夜中响起。
透过窗户，夜视能力极好的沈政川清楚看见她正对着地面上的东西磕头，那东西一块一块的，其中还掺杂着小手小脚。
是其余尸块！
屋子里其余角落，还散落着零食袋子和儿童衣服，最北边的床上，还有一件带血的小小病号服！
病号服？
意识到不对，沈政川朝警员们使了个手势，毫无预兆直接踹门，大门在巨大力量下轰然倒塌，箭步上前，“不许动！”
“不许动！警察！”
警员们快速进入，形成包围圈。
惊慌失措的王老太跌坐在地，手胡乱在半空比划着，想要解释，却说不出来半个字。
目标明确的走到窗边，居高临下看着手里的小病号服，沈政川脑海里浮现着那对寻找女儿的夫妻，拿着衣服的拳头不自觉握紧，侧脸紧绷，眸子犹如外面的幽深夜空，冰冷又危险。
声音不怒自威，“快速收集现场指纹和dNA。”
“明白。”
审讯室。
“我没有杀我孙子！我是无辜的！”
“你们相信我，我是去给他收尸的！”
“真的，我只是害怕儿子儿媳怨恨我，以后不给我养老，不然我下半辈子就没有依靠了......”
“求求你们别告诉我儿子，他会恨死我的......”
王老太鼻涕一把泪一把，把她所编制好的谎言一个个主动拆穿，“那天我就是上瘾了，去打了一天的麻将，谁知道孩子就被人贩子拐跑了！”
大手拍着桌面，沉闷的声音不轻不重，却足以把王老太吓个哆嗦。
极具侵略性的目光让人望而生畏，锐利眉眼中写满了然，沈政川不满意她的回答，表情没有半分松动，慢条斯理的转动中性笔，“想好了再说。”
男人冷脸，颜菀就展露亲切的笑，现实展现审讯时的刚柔并济，软硬皆施，温声补充，“坦白从宽，回家过年，抗拒从严，牢底坐穿。”
犹如被毒蛇盯上，不寒而栗的感觉瞬间席卷全身，王老太重新开口，“我，我其实听见盈盈喊我了，也听到她在哭，当时我以为孩子大喊大叫烦人，就，就没管。”
“后来盈盈跑过来告诉我小豪被人抱走了，我才追出去，可是，车早就没影儿了！”
吸着鼻子，王老太心底的害怕令她魂不守舍，没有任何理智，“都是盈盈那个死丫头说话说不清楚！她当时要是说明白是小豪被拐走，我能不管吗？！”
“是那个赔钱货的错！不怪我！”
颜菀眉头紧皱，对她的话很不赞同，没等开口输出，旁边的男人先开口了。
“承认错误很难吗？”
沈政川沉声问道，微微坐直了身体，眼神清明能看透人性，“你把所有的错误都归咎到一个七岁小孩身上，也不愿意承认自己的疏忽。”
“越是破口大骂，越是心里没底，越是无能狂怒，因为你明白，究竟谁才是罪魁祸首。”
王老太不敢吭声。
嘴角扬起一抹冷笑，眸子里却没有丝毫笑意，沈政川继续问道，“包裹是谁寄给你的？什么时候？”
“昨天，我听到有人敲门，发现包裹放在门口，”王老太实话实说，“还有一个男人，他告诉我，要我去东头房子给小豪收尸。”
颜菀回忆着时间线，表情不自觉严肃，“为什么不告知警方！？”
“你们要是知道了，小豪的死就瞒不住了！我没照顾好小豪的事儿也瞒不住了！”王老太满心满眼都是不能被儿子发现事实，把自私自利发挥到极致，“我不能跟你们说！”
“我得按照那男人说的，悄悄处理尸体，不然都露馅了！”
“你们也不要去抓他好不好？他被抓住肯定会把一切实情都说出来的！”
“愚昧！无知！”好脾气的颜菀被气成河豚，恨不得掀桌子发泄愤怒，大眼睛里的小火苗燃烧着，维持不住温柔，“别逼我扇你！你这样的畜生怎么配当人！怎么配当长辈！”
“有病就去找兽医治病！出来祸害社会你上辈子是樱花国人吧！”
“脖子上顶着的东西在你眼里是装饰吗？如果不用就晒晒太阳甩甩水，捐个医院做探究畜生的素材！”
小嘴叭叭叭连口气都不喘，骂的王老太脸一阵红一阵白，像个调色盘似的。
沈政川拧开一瓶水放到她面前，低声劝着，“冷静点，有监控。”
“这种烂人不配成为你的结节。”
“退一步乳腺增生，忍一时卵巢囊肿，骂一句海阔天空，打一顿延年益寿，”话语顺溜的像是在讲单口相声，颜菀努力pUA自己，越想越气，“我只是来上班的，不是来长结节的。”
气鼓鼓的模样尤其生动，沈政川看的稀奇，想了想，从衣兜里掏出迷你版的人偶娃娃，快速撕掉价签，依靠桌面隐蔽塞进她手里。
语气傲娇，“给盈盈买娃娃时送的，给你。”
“别生气了。”
颜菀侧头瞅他，“什么意思？”
男声轻笑，“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