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玥有些害羞，用力从他手中将手抽回：“好了好了，别说了。”
明烨望着她羞红的脸，粲然一笑，拾起船桨重新划了起来。静静的水面上，只听得船桨入水时轻柔的水声。
距离晋宫越来越远，但新的麻烦又来了：昊安城中，并不安全。到处都是奉命缉拿他二人的禁军。如果再被抓住，就算有通天的本领，也再不可能逃脱。
因此，当明烨找了一处僻静无人的地方准备靠岸时，余玥还十分担忧：“昊安城到处都是搜寻我们的禁军。如果上岸，只怕会不安全。”
明烨笑道：“总不能一直在船上漂着。你放心，我事先已计划好，有人接应。只是这接应的地方离此处有些距离，我们需得小心些过去。”
见他胸有成竹，余玥也不再有异议。两人一路谨慎，好在明烨对昊安城内的地形颇熟悉，穿城走巷，总算有惊无险，挨到了一条小巷内。
一辆外表陈旧简朴的马车正停靠在巷子里，乍一看，就是那种停靠在路边，供人可以随时雇佣的普通马车。
车夫正靠坐在车辕上打盹，斗笠压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脸。。
明烨走上前去：“劳驾。”
车夫没有抬头，粗声粗气回了一句：“现在歇息了，不接生意。”
明烨继续问：“尖山茶社去不去？”
马车夫还是没有抬头，回了一句：“太近了。”
“我给五十文。”
“三十文。”
余玥听得好笑。还有嫌客人给多了钱的，主动压价的？
明烨已经撩开车帘，示意她进去。车夫也坐在了驭手的位置，扬了扬马鞭，只是斗笠依然压得很低。
“原来，你们刚才说的是……接头暗语？”余玥恍然大悟。
明烨微笑不语，只揉了揉她的头发。
马车摇摇晃晃，不知拐了多少个弯，最后停在一处院落中。
余玥下车一看，吃了一惊。
竟然是一处丧葬馆。
一个中年妇人迎上前来，低眉敛目，沉默不语，只做了个手势，要二人跟随她走。
明烨握紧余玥的手，随中年妇人进入一间小房子。
待两人一进房间，妇人立刻退了出去，将门紧紧关上。
屋中，端坐着一位衣着华美的美妇人。
她一见到明烨，立刻双目含泪迎了上来：“王叔，你受苦了，你瘦了好多。”
一面说着一面走近，最后站在明烨身前，一脸痴迷的样子：“敦怡看着，真是心痛啊！”
余玥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明烨却似乎见惯不怪，连声安慰：“小敦怡，不必挂心，王叔这不是出来了吗？”
小敦怡？
余玥怀疑自己的耳朵和眼睛出了问题。
这位就是享誉昊安、拥有无数入幕之宾的敦怡公主吗？为什么她明明年纪要大些，明烨还要叫她“小敦怡”？为什么二人看起来这么亲密？
敦怡已经握住了明烨的手：“王叔，如今局势艰难，敦怡已经独木难支了！”
明烨抽出一只手来，另一只手依旧被敦怡握着。他拍着敦怡的手背，语气中不乏宠溺：“我知道，我知道，我都知道。小敦怡这一次，是冒了很大的危险帮王叔的。”
敦怡娇羞的一笑：“王叔知道就好。”
余玥努力控制着自己的表情。这两个人，当自己是空气吗？
然而，她没有说话。
出言争执？讥讽？吸引明烨的注意？
不，她不想做得这么难看。她从小出入宫闱，见过许多后宫嫔妃拈酸吃醋的样子，不得不说，这种样子真的无用。男人如果爱惜你，自然会顾虑你的感受。就算有一缸子的醋，也不如一滴蜜更能招蜂引蝶。
所以，她只是静静地站在一旁，冷眼旁观。
明烨终于不着痕迹地推开敦怡的手：“有劳公主，开始吧！”
敦怡幽怨地看了他一眼：“王叔，莫要如此生份啊。”
从始至终，她都没有看余玥一眼，仿佛这个人不存在一般。
而明烨，也没有要介绍两人认识的意思。
敦怡公主看看再也耗不下去，这才轻轻拍了拍手。
看似平平无奇的小屋，突然出现了一道暗门，鱼贯而出四五个人，有男有女，有的抱着箱子，有的捧着匣子，那箱子和匣子均十分陈旧，不知用了多少年。
一个女人走到余玥身前，轻声道：“姑娘这边请。”
余玥看了明烨一眼，明烨对她肯定鼓励地点点头。
虽然不明白这些人到底要对自己做什么，虽然不满明烨与敦怡暧昧的神情，但余玥依然对他十分信任，点点头，跟着女人进了暗门。
暗门内，原来是一间宽敞舒适的卧房。女人掩上房门，回身道：“请姑娘脱去外衣，剩一件贴身小衣即可。”
门虽然掩上了，但外面的声音却清晰的传了进来：“请公子宽衣。”
原来步骤都是一样的，要先脱衣服。
但是，那个什么敦怡公主不是还在外面？
难道要当着她的面，要明烨脱衣？
余玥的涵养再好，脸上也挂不住了。然而，她依然没有出去制止。
自己算是明烨的什么人？
她心烦意乱，几乎没有注意到女人在自己脸上、脖子上涂抹些什么，又给自己穿了身什么衣服。
直到女子轻声说了声：“我们出去吧。”才回过神来。
屋外，明烨白皙的肌肤已经变成了古铜色，身上是一身粗布衣服。
明烨看看余玥，嘴角浮出笑意：“你变得好白！”
余玥很想回敬他一句“你变得好黑。”然而心头像堵了什么东西一般，她甚至连一个笑容都装不出来。
女人从匣子里小心翼翼地取出一张薄如蝉翼的薄膜，几乎是虔诚地，贴在余玥脸上。
余玥觉得脸上紧绷得厉害，又有些细细的刺痛。她想抬手去摸，女人坚决地制止了她。
接着，女人从匣子中又取出一堆稀奇古怪的玩意儿，有细细的毛发，酱色的胶泥，大小不一的画笔，一字排开放在白色的软布上。
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人皮面具？
那么现在，在给他们易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