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余玥一脸的惊慌失措，不顾一切地冲到他面前，涕泪交加，眼睛红肿得像桃子。
“余司籍？”明珏大吃一惊，一把扶住她，“怎么了？”
怎么了？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姨母并没有交待。
余玥没法回答，只能保持啼哭的状态，一手指着园内。
明珏不疑有诈，立刻就要进去。身后的内官连忙提醒：“太子殿下，太后的寿宴要开席了。”
明珏迟疑了片刻，握着余玥的手腕微微用了点力：“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余玥无言以对，只能一边哭一边做出焦急万分的表情，同时拼命摇头，示意自己不能说。
难道是瑾妃……明珏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当下不再犹豫，沉声道：“你二人守在此处，本宫去看看就来。”
他放开余玥的手腕，快步走进蓼莪园，穿过铁线莲围成的花墙甬道，又转过一排高大的木棉，远远的玉簪花丛中，一个华服女子正软软地倒向地上……
隔得虽远，他仍然一眼认出那是瑾妃的身形。一颗心立刻狂跳起来，想也不想就飞奔上去……
“太后，这边请。绕过这些木棉，前面就是玉簪花丛了。”虢皇后搀着太后走在最前面，唇边忍不住漾起一丝恶毒的微笑。
透过木棉林，她已经隐约看到花丛那边有人影晃动，当下再也按捺不住，几乎是拽着太后的衣袖绕过去的。
然而，当所有人在看清眼前的景象后，全都惊得目瞪口呆，虢皇后更是脸色惨白，嘴唇哆嗦着，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明珏正奋力脱去瑾妃的广袖外衫，一路狂奔将衣衫丢进湖中。瑾妃昏迷不醒，仅着束胸罗裙仰卧在地，裸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肤，身下，是一滩猩红。
……
本该喜气洋洋的景泰宫，此刻乌云密布。
太武帝气得脸上肌肉不住地抖动，面黑如雷公。
自瑾妃入宫后，他渐渐不再是那个四方征战的君王，变得沉迷享乐，纵情声色。如同一把被纳入刀鞘的宝刀，那纵横半生沙场、喋血无数的戾气，早已被悉数收敛。
然而今天，这把宝刀重新被唤出暴戾的锋芒，教人悚然惊醒，原来被鲜血开刃的刀锋是如此冰冷酷烈。
瑾妃已被移入景泰宫偏殿，以丁御医为首的一群御医正在围着诊治，生死未卜。
极低的气压使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如坐针毡。薛太后坐在一边的椅子上拨弄着佛珠，默默念佛；虢皇后脸色蜡黄，仿佛一下苍老了十几岁；还有静安王明烨，天知道他多么想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却被太武帝强留了下来，眼下只能眼观鼻鼻观心。
明珏面如土色，抖如筛糠，勉强用胳膊支撑跪在地上，几乎要瘫软了。
“孽障！孽障！”太武帝手指明珏，厉声喝道：“说！你哪里来的狗胆！”
“儿臣……儿臣没有……”明珏气息微弱地辩驳着，可是这辩驳立刻淹没在太武帝巨大的咆哮声中。
“畜生！你还敢狡辩！太后看见了，皇后看见了，合宫的嫔妃也看见了，难道都在诬赖你？”太武帝怒道。
薛太后虽不喜虢皇后，对明珏这个皇长孙却十分疼爱，当下顶着太武帝的盛怒小心翼翼地开口：“珏儿虽行为有异，但他对瑾妃一向敬重，哀家相信他不会做出什么荒唐的事来，一定是事出有因，还是听听孩子的话吧？”
“陛下，”虢皇后心里早抽了自己一百多个耳刮子，见太后开口了，这才敢含着眼泪求情，“珏儿这孩子最是敦厚老实，给他一千一万个胆子，他也不敢行此忤逆之事啊，求陛下明察啊。”
明烨暗暗摇头，心想皇嫂可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若不是你引大家去蓼莪园，何至于出这样的事？
可是皇后为什么忽然起了游园的兴致？到底是凑巧还是被他人下套？
他沉吟片刻，回想起来，似乎先前有个面生的宫女，附在虢皇后耳边悄声说了几句话后，虢皇后才突然怂恿太后去游园的。
是个圈套无疑了。
无论如何，还是要为太子求情的。
“皇兄，今日是母后寿宴，太子还备了厚礼，应该不会行节外生枝之事。不如听听他的说法吧？”
太武帝深吸一口气，将怒火强压了一压，粗声道：“畜生，说！”
明珏战战兢兢地开了口：“儿臣，儿臣见瑾妃在花丛中……花丛中惊叫，便连忙赶了过去，她的外裳上……爬了很多蜜蜂，我，我怕蜜蜂蜇她，就……就帮她脱下外裳……可是……可是一转身，她已经晕倒了……我也不知道，不知道为什么呀……呜呜呜……”
“一派胡言！”太武帝咬牙切齿：“玉簪花丛在蓼莪园深处，你去给太后贺寿，如何跑进园子里去了？”
明珏急道：“是……是余司籍要我去的！”
太武帝仍然不信：“余司籍是有武功的人，如果瑾妃真的为蜜蜂所困，她难道不会帮忙脱掉外裳？要跑到园子外面来叫你？”
“我……我……”明珏哑口无言，急得要流眼泪。虢皇后连忙道：“陛下，是不是余司籍叫的珏儿，把她传来一问便知。”
太武帝阴沉着脸，大手一招。文公公会意，连忙小跑出去传人了。
殿中一片死寂，空气仿佛凝固，只有明珏时不时发出细微的啜泣声。
不一会儿，余玥出现在大殿门口。
阳光从她身后照来，她逆行在光线里，面目模糊，只有细长的身影清清楚楚映在地上。
明烨微微皱起眉头。
他不由自主地坐正了身子，紧紧盯着余玥，只见她款款走到殿中，恭恭敬敬地跪在了明珏身边。
虢皇后急不可耐地问道：“你说，是不是你要太子进蓼莪园的？”
太武帝不满地看了虢皇后一眼：“让她自己说！”
余玥磕了一个头，声音温软如稚鸟的羽翎：“回禀陛下，回禀皇后娘娘，是奴婢，是奴婢把太子殿下，请进蓼莪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