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六十章 明谋暗算
房间里一时寂静，这种气氛让君霏羽心中愈发紧张，但她一向庄重自持，并不将这种情绪流露半分，是以在东方酌看来，对面的这个美丽女子还是一副淡定自若的模样，竟隐隐有钦佩之意。
东方酌轻咳了一声，从桌的另一边拿来一个匣子，轻轻打开，里面竟真是整整齐齐的几叠银票，差不多便是君霏羽之前所付的那个厚度。
君霏羽没料到东方酌当真要“退钱”给自己，一时猜不透他的真实意图，愕然不已。
“在下家中与昼公子一向交好，他的许多事也是交由在下处理，所以这银票虽是之前在众人面前收下了，不过是走走过场，并不能收，还是照样还与夫人。”东方酌含笑解释。
君霏羽这回算是明白了，东方酌的话比较委婉，实际上他多半就是昼余的手下或者众多合作者之一，而这一匣子银票出自于昼余，如今又还与昼余，也是一点毛病也挑不出。
“那之前在兰城造出那么大的声势又是为了什么？”君霏羽理清银票这件事，又想到了另外一件事，不由感觉自己受到了莫大的愚弄。
如果一切本就是虚张声势，昼余又为何一定要自己去走这一趟？耍猴吗？
东方酌也察觉到了君霏羽语声中的不悦之意，连忙赔笑解释道：“世人皆知这《东湖夜泊图》在我东方酌的手中，便难免惹来灾祸，如何将它转移到公子手里，总要过了明路的。”
君霏羽一听此话，便想起了之前昼余所说的一些话，那般郑重其事，如今想来全是戏弄，不由生出一股无名之怒来：“你家公子此举，岂非是把我放在火上烤？”
“可是如今大家所知道是顾夫人拍下了这幅图，而不是独孤夫人啊。”东方酌摇了摇扇子，看着君霏羽，笑得意味深长。
“你是说……”君霏羽闻言不由愣住了，委实是没想到昼余的计划如此周密，竟将自己的心思猜得如此透彻，还提前告诉了东方酌，可见此人心胸城府不可小觑。
东方酌看着君霏羽在灯烛辉映下忽明忽暗的面色，语气难得地柔和起来：“请独孤夫人不要担心。不会有人知道您的真实身份，因为顾夫人，在携那幅传世之作《东湖夜泊图》离开之后，不幸在河上遇到风浪和水匪，葬身湖中了，唉，真是红颜薄命。”
顾夫人本就是君霏羽临时所用的假名，这世上又哪来的第二个顾夫人？
君霏羽起先没明白东方酌的意思，以为他是在讥讽自己，一时愣住，但也几乎在下一秒就意识到了真相，忽然觉得自己实在是太低估昼余或者东方酌的真正实力了，别的犹可解释，最可怕的是对方将自己的性格都算计在内，还事先安排好人手。
明白了一切之后，君霏羽不由得感觉浑身发冷，也许在临走那日，父亲那日说的话本就没错，自己的确是在与虎谋皮，而这只虎，不仅有着强大的力量，也有着冷酷而清醒的头脑。
“先生真是心思缜密，妾身由衷佩服。”君霏羽摇了摇头自嘲一笑。
“独孤夫人谬赞，在下实乃愚钝，若论智谋，不及公子十分之一。”东方酌语气听起来谦虚谨慎，却分明是在提醒君霏羽若想在昼余的手下做事，便不要轻举妄动，微微一笑道：“夫人既然是选择了与公子合作，便该全心相信他。”
有道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君霏羽只得点点头示弱，忽而想起先前那相里珩叔侄俩的事，便顺嘴问道：“先生和昼公子将整盘棋下得滴水不漏，可认识一个人，相里珩？”
“何止是认识，”东方酌一向温和的脸上忽然露出一丝嘲讽的笑意来，“这场拍卖会的存在便是为了他。夫人这回也是受了他不少委屈吧。”
君霏羽心中一怔，单凭这几面看来，她觉得相里珩涉世不深，也不像是伪装，并不足以使昼余视之为对手，难道，这一回竟是自己想错了？
“夫人不说话，一定是在想，那相里珩一个性子莽撞的书生，如何引起公子的注意？”东方酌竟是猜出了君霏羽的心思，摇了摇头道：“他这人的确不足为惧，莽夫而已，公子真正要我等去留意的，是他身边那个年长之人。”
君霏羽平生很少遇到东方酌这样的老辣之人，竟接连看破自己心中所想，不由有些心神不宁，遂岔开话题道：“先生刚刚不还说，这场兰城拍卖会是为了过明路么？如何在这转瞬间又变了说辞？”
“夫人稍安勿躁，且听小可一言。这拍卖会，一方面是为了过明路，但更主要的目的是引出相里珩。他与公子有夙仇，此前一直多方打听，却从不自己献身，因此公子才与小可定下这一箭双雕的计策，目的之二便是引蛇出洞。”东方酌慢悠悠道出背后真相。
“果然是好计策。”君霏羽微微冷笑，半真半假地为这对主仆喝彩，怪不得相里珩之前讥讽自己是与某人沆瀣一气，原来指的是此事。
“不过夫人大可不必为此人烦忧。”东方酌又露出那种令君霏羽不适的笑意，眼神幽深莫测：“小可早已安排好了‘顾夫人’和随从的尸体，整件事做得天衣无缝，现在官府已经是派人去调查静河水匪一案了，那相里珩就在附近，如今也定然以为顾夫人已在世上消失，再不会去找独孤夫人你的茬。”
君霏羽心知他说得一丝不错，但是这种被迫接受安排的感觉还是令她分外不悦，不自觉冷笑出声。
“公子这也是为大局着想，还请夫人莫要生气，”东方酌忽然站起了身，向君霏羽拱了拱手，“公子远在京城，来不及亲自赔礼，眼下便由小可代之向夫人赔罪，另一间房里有适才设下的酒宴，还请独孤夫人赏光。”
“多谢东方先生美意，不过妾身今日疲惫，此时深夜，想早些休息了，明日也好赶路，恕不奉陪了。”君霏羽这一日气也气饱了，哪有心情与他再多话，遂行了个礼离去，转身走向孩子们和凌霜所在的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