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得意地看着由她制造出的“成果”。
半人半兽们自相残杀着，她旁观着，片刻后，继续向前行走，决定再次亲自动手，为这场杀戮提高效率。
她的手已抓住一只无法形容的怪物脖颈，准备让它和脚下的残骸作伴。
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按住她的肩。
英回过头时，王雨辰趁她转移注意力的机会，猛然运出玄力，救出她手中那只即将遭遇悲惨结局的半人半兽。
半人半兽被王雨辰的玄力带出十里之外，英没有去追，只是收回她准备为所欲为的手。
英整个人浑身上下都浸成了鲜红色，只有剩余的一只左眼黑得不见底，被血液的颜色相称着，愈发令人毛骨悚然。
王雨辰被玄力保护着，浑身依旧整洁，在这死城中唯一“出淤泥而不染”。
但他的手放在英肩上时，就无可避免地被血污玷污了。
“够了。”
英看着他，似乎才想起来自己还有个同伴，眨眨眼，问道：“既没有动你们人族，为什么要阻止我？”
王雨辰专注于“你们人族”这四字。
那么英不属于他们人族，她会是什么。
王雨辰没有问出口，沉声答道：“你没必要制造无意义的杀戮。”
英笑了几声，她向又躲进阴暗和阴影的半人半兽环视一圈，指着它们，反对王雨辰道：“你看，它们既被你们人族抛弃了，又被异兽抛弃了，我只是给它们一个痛快，难道你以为它们在这里像畜生一样活着，会比死更好？”
王雨辰眸色变得深沉，他按着英的手愈来愈使力，不许她擅自妄动。
王雨辰一字一字道：“你不是为了它们，你是为了满足自己。”
英反挣开他的手，淡淡道：“我为了谁，有妨碍到你么。”
二人间暗流涌动，王雨辰不能容许英继续放纵恶性，现在对半人半兽是这样，不加以控制，是不是回到冬境，她对人族也要这样？
王雨辰不想最终面对和英兵刃相对的结局，他再一次抓住英的手臂，将她拉到身后，知道没法用大道理感化，便拿出英唯一肯遵守的东西——
“忘记了么，你和我还有约定。”
英就像吃饭吃到兴头时发现食物没了，她那些兴奋、张狂都被失望和无聊熄灭，虽然她向来不遵守别人给她的规定，但她偏偏一定要遵守自己给别人的约定。
因为英认为，自己做出的承诺约定，比其他任何人都高贵得多。
相当的狂妄自大了。
英叹口气，“伴你左右？不离开你半步？”
说实话，她早就被什么玄王、半人半兽勾走了魂，每时每刻都在琢磨怎么杀了这些杂种，因为找到个生活目标，变得心潮澎湃，跟王雨辰的约定早都丢到九霄云外。
王雨辰轻轻笑了笑，虽然他的笑因为英浑身可怖模样、周围的炼狱景象变得勉强。
“所以，你是决定失信了？”
英挑挑眉，大言不惭道：“我从不失信，除非我忘了。”
“那你现在该记起来了。”
英只好收敛起她那渴望毁天灭地的狂气，极度不情愿地跟在王雨辰身后。
王雨辰便一手抓住英，一手抓住白玉剑，还有半座城要走，但现在应当换他出手。
“你乖乖地跟着我，不要肆意妄为，听到吗？”王雨辰极度不放心地嘱咐。
英没有说话。
王雨辰已经开始拉着她往路的尽头缓缓走去，英收敛了她的狂暴气息，但因为龙脉，翼龙血液感染的半人半兽仍旧不敢现身。
但其余半人半兽因为英的收敛，兽性回归，在王雨辰踏出十步时，又开始蠢蠢欲动，双眼的红光在黑暗中闪烁。
突然，一只三人高的变异怪物“嘭”一声在二人头顶闪现，利爪寒光，显然因为神智丧失，又忘记了将才被英压制的恐惧。
但王雨辰轻轻一挥白玉剑，玄力如一道洁白的闪电，即刻，怪物未能接近王雨辰和英半尺，就被那玄力钉在几里外的建筑上，胸膛贯穿，几乎没有痛苦地死去了。
英反问道：“你也是杀，为什么不让我杀。”
王雨辰叹口气，“我只在必须的时候杀，同我说说，你什么时候不杀？”
英撇撇嘴，“你们定这么多规矩，不觉得无聊麻烦么？”她的右手被王雨辰拽着，因为约定，也不能挣开，左右环顾，仅剩的左眼视野极受限，但仍要抓住一切机会酝酿坏水。
她瞧见一个落单的、发呆的半人半兽，弯起嘴角，左手一伸，那被翼龙血液感染的半人半兽无法抗拒血脉压制，被某种无法言说的吸引力，直直吸进英的手里。
英已经对准它的脖子，决定来个痛快。
刹那间。
在英抓住半人半兽之前，半人半兽已被王雨辰的玄力提溜在半空，又扔到远远一边，让它免于遭受魔王的摧残。
英的坏笑迅速衰败，扁起嘴。
王雨辰将英拽到另一边，抓住她的左手，这下，英仅剩的左眼只能看到王雨辰，右眼已瞎，就算能出手，她也没法定位猎物。
英反笑起来，“你这招确实太聪明了，我要佩服你了。”
王雨辰不知自己该做什么表情。
他解决着路上必须要解决的具有攻击性的怪物，对那些隐匿在黑暗中的不做理会。
英无聊透顶，一直在他身边喋喋不休地喃喃自语：
“就算这样，只要我愿意，我可以不去管它们到底在哪里，一群一群的杀了，这样更痛快嘛。”说着，还用右手挥舞着耀武扬威地比划。
王雨辰冷声道：“那你为何不这么做。”
英笑起来，声调像哄小姑娘：“我不是害怕伤到你，那样我会不忍心的。”
王雨辰脸颊又微微发红，但语气依旧清冷强硬：“我在的时候，你能不出手，就不要出手，听到么。”
英摇头晃脑，轻挑道：“约定里可没有这一条，不是么？这不算数。”
王雨辰总觉得他和英算得上在“打情骂俏”。
可他看着遍地被英破坏出的猩红狼藉，又暗叹，为什么他们之间就不能有一次正常的、脱离病态的“打情骂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