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正先挺身而出，站在散发光泽的测品大鼎之前，小心翼翼伸出手，和张栩李高互相对视一眼，下定决心，将双手贴在冰凉、但玄力涌动的鼎身上。
同青风木的测品大鼎一样，随着孙正的玄力注入，鼎中水逐渐溢出，没过鼎身，没过一阶又一阶品阶，直达到高级学士的刻度。
孙正的神情变得不太正常，当然不是因为品阶测试，这跟他在青风木最后一次测得的结果完全一致。
他在惊恐一些别的东西、源于测品大鼎身上的东西。
孙正向李高和张栩投来意味不明的眼神，碍于东春学院导师在场，他不能多说什么。收回手，退到一旁，脸色有些不妙。
导师的神情也发生变化，他的双眼终于脱离死气，而变得闪闪发光——
整个东春学院，能够达到高级学士的学生屈指可数。
他期盼地看向张栩李高。
李高与张栩面面相觑，最终李高迈出一步，站到测品大鼎之前，他吞了吞口水，伸出手，当手心贴到鼎身上时，表情同孙正一样变得怪异。
最终李高的品阶也达到高级学士，虽然李高一点也不惊讶，但导师的嘴角已快咧到太阳穴上。
还剩最后一个张栩，导师看着他的目光更加期待，更加憧憬，恨不得张栩直接是个品阶直达修士的强者，为东春学院增添力量。
但张栩知道自己那品阶低到根本测都测不出来，怕不是要让这个导师失望透顶，直接把他给踢出东春学院了。
有石心先生的命令，张栩只好硬着头皮站到测品大鼎前。
孙正李高都不约而同盯着张栩的一举一动，他们面色都有些像劳累过度的疲乏，看着张栩的眼神也透着担忧。
张栩伸出手，小心翼翼贴到鼎身上。
一开始确实和青风木的测品大鼎没什么不同，但转瞬之后，张栩瞪大眼，他发现鼎身上雕刻的花纹中，竟然流动着一道道黑红的液体。
张栩嗅觉异于常人，他此刻动动鼻子，一下就闻出这液体散发的腥气——
竟是血液。
而且不是人族血液的味道，是异兽的血液。
这些血液受到测品大鼎的玄力驱使，开始凝聚向张栩的手心，企图透过他的皮肤钻进他的皮肉里。
张栩顿时醒悟过来，这个大鼎想用异兽的血液污染他的血液。
张栩此刻想再收回手时，大鼎上的玄力紧紧黏住他的皮肤筋骨，令他动弹不得。张栩身上冒出冷汗，他突然明白为什么东春学院的学生举止这样诡异、这样病态。
他们必然都在这大鼎之上测过品阶，无一例外被异兽血液污染，而人族变成半人半兽的过程相当危险，神识身体都会因为异兽人族血液的不兼容而受到侵害，人性更是会被异兽的暴虐影响。
难怪他们会将试学大会变成滥杀性命的炼狱。
张栩不得已，只能任由异兽血液钻他的皮肤和筋肉。
测品大鼎的水始终未能溢出，导师的憧憬和期待归于平静，但也没有因为张栩的品阶过低而发怒，只是站在一旁静静等待着。
虽然钻他手心的异兽血液让张栩感到头皮发麻，但张栩更奇怪地发现，这些血液虽然努力想要钻进他的皮肤，污染他的血液，但不知因为什么，始终无法突破，只能在张栩的皮肤之外徘徊着。
异兽血液还在努力尝试，当孤注一掷最后再次往张栩手心发出攻击时，竟不知被从张栩身上哪来的力量震退，甚至震到大鼎上所有的花纹都没了血迹。
导师神情微变，但仍没有说出任何话。
张栩发现抓住他双手的玄力此刻终于松懈下来，便连忙收回手，看向雕像一样的导师，问道：
“先生，能回去了吗？”
导师浑浊、布满血丝的眼在张栩身上细细地打量着，最终迟缓地点点头，“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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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栩孙正李高一同从试学池退下时，三个人都没有说话。
导师已经离开，他们正往每日武修的试学擂台走去。
孙正李高捂着手心，神色不对。
最终李高忍不住，出言问道：“你们感觉到了吗，那鼎身上的东西？”
孙正点点头。
他们没有张栩的嗅觉能力，只能感受到有外物侵入，但并不知道那就是异兽的血液。
张栩扁了扁嘴，陈述：“是异兽血。”
孙正李高都眼神一滞。
李高嘴唇发颤，惊慌道：“难道我们已经被异兽血感染了吗？！”
张栩知道自己没有感染和他的身世有关，不能透露给孙正李高，便没有吭声，听着孙正的答案。
孙正点头道：“我感受到了，那些不属于我的血液正在我体内流动。”
李高脸色发白，“这会不会出问题？”
孙正皱起眉头，他没想到石心先生让他们测品阶，竟是让他们承受这样的风险。
但石心先生知道他们会面临什么吗？
如果知道，石心先生，亦或长老大会，就是故意拿他们当棋子。
孙正沉思很久，开口：“我听说过，感染异兽血液的人，会逐渐失去理智，甚至达不到异兽的理智，整个人发疯，伤害身边所有人。”
随着孙正的描述，李高和张栩的表情越来越沉重。
但李高纠正道：“我文修课上听导师讲，成功转化为半人半兽的人族不会失去理智。”
孙正叹息，“但你忘了，不管理智还是不理智，半人半兽都将听从感染他血液的异兽差遣，形同异兽的傀儡。”
张栩建议道：“那能不能逃开，逃得远远的，异兽碰不到我们，便也没法控制我们。”
孙正垂下眼，“能逃到什么地方？如果被异兽血液感染，我们就失去了人族身份，没有任何人族领地肯接纳我们。”
张栩沉默了很久，只有脚步声在路上回响。
“如果必须听从异兽差遣，半人半兽要为它们干什么？”
“......半人半兽不被人族接受，同样因为人族血液，在异兽中地位最低，一切异兽指派的任务，半人半兽都必须接受。”
孙正继续补充：“这样说来，半人半兽就形同异兽的奴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