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张栩和两个同伴实力最差，但同伴们可没被玄王侵蚀，四肢健全，玄墟充沛，好歹是青风木的正式学生，都有拿得出手的本事，导师在前方健步如飞，他们也迅速跟上导师的步伐，不多时，张栩已经气喘吁吁，被落在众人身后了。
张栩觉得他现在的身体，就像被湖底的水草缠住脚，他每天都拼命浮出水面，但稍有松懈，就要被拉进窒息的深渊。
张栩重重呼吸两口，道：“等等我。”
那队伍中较为瘦高的学生转过头，眼中充满恼怒，他不知道长老大会让这样一个窝窝囊囊的吊车尾跟着队伍，是想拖他们的后腿吗？
“你如果跟不上，可以自己回去，不要把我们的时间浪费在你身上。”
另一个身形较为圆润的同伴拍了拍他，打起圆场：“李高，张栩既然与我们一队，便有导师的考虑，不要挑起矛盾。”
李高扁扁嘴，别过头不再搭理张栩，走得越发快。
孙正便放缓步子，待张栩跟上自己，轻轻扶住张栩：“你没事吧？”
张栩心中很感动，尤其在李高、石心先生冷漠态度的对比下，愈发显出孙正的热心肠。
张栩笑了笑，不计较同队学生的怨言，道：“不要紧，是我太菜了。”
其实若按张栩初来青风木的个性，非要用嘴跟李高怼个面红耳赤不可，但这一年发生的大大小小的变故，将张栩的锋芒打磨得相当干净。
孙正也笑起来，扶着张栩的手更加有力，“既然你能够被导师选中，又在秋境面对过玄王，还在诸龙群山脚下抓住逃亡的凶徒，我想你不会有多么差。”
张栩脸红了，他在青风木当惯了被人忽视的咸鱼，可没习惯被人拍马屁过。
孙正看出张栩的想法，纠正：“我可不是拍你的马屁。”
李高在前方嗤笑：“他有什么马屁可拍的。”
孙正正色道：“我有眼睛，什么是事实难道看不出来么。”
“哼，你以为的事实，恐怕不过是夸大的说辞。”
导师的声音及时止住这场针锋相对的骂战：
“够了。”
石心先生回过头，瞪着这些幼稚学生，叱道：“还没对上真正的敌人，你们就要先内讧了？再这样不识时务，我奉劝你们回青风木，不要在这搅局。”
一众学生埋下头，不再说任何无意义的话语。
李高仍不时用不善的眼神瞥向张栩，张栩早在青风木就习惯了身旁的冷眼，根本不在乎李高的敌意。
他向孙正真心道：“多谢。”
孙正摇摇头，“既是同门，理应互帮互助的。”
张栩觉得，就算李高实力胜过孙正，但一味追逐力量，反而会适得其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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植被荡起碧绿色波浪。
但张栩几人察觉到，这不是风造成的——
远方有军团交战。
“绕开。”
导师毫不迟疑地发出命令，转身行向另一方向。
除了张栩，孙正和李高是标标准准的冬境人，从出生到现在都呆在平安、远离战火的人族地盘，这样近距离地和人族异兽的战事擦身过，是件从不敢想象的事。
张栩虽然在秋境面对过玄王，和大批异兽军团接触，但他仍旧只是个初出茅庐的小子，难免也捏了把汗。
他向纪流十一交代过，如果能安然无恙回到冬境，他便要加入人族大军，投身春境战事，彻底脱离长老大会的控制。
这些话并非空话，张栩知道，他必须从现在开始就做好直面战火的准备，否则即使能够成功进入军团，他仍旧要面对极大的心理障碍。
春境独有的新鲜植株的味道被交战的硝烟吞噬殆尽，到处都是玄力碰撞出的焦味。
空气也在因为人族和异兽的交锋颤栗，张栩几人觉得脚下的地面都在颤抖。
兵器对拼的声音，呐喊的声音很朦胧，大概交战地被结界圈住，尽量减轻交战对四周环境的破坏，这是人族与异兽唯一达成的共识——
战争是战争，但无论人族还是异兽，都需要完整的土地生存，他们不能因为战争就将一切付之一炬。
导师带领张栩李高和孙正绕出巨大的圈子，绕开交战中心。
但他们离交战越来越近，嘶吼与搏斗的声音就逐渐变得更清晰。
他们适当爬上挡住视野的山坡，顿时山坡下方圆百里的战事闯进视线中，张栩李高孙正都陷入瞬间的呆滞，脸色发白。
他们第一次在报刊和小人书以外，见到真正的战争。
这场面不是正常人能够承受得了的，人性都被杀戮破灭，构成军团的每一个异兽，每一个人族都不再是玄式大陆的生灵，而成为剥离生命、只为达成目的的机器，像消耗品一样一个接一个倒下，又有新的牺牲者前仆后继。
那里即使是强者，也并非一定能杀到最后，所有全部依靠天意和运气，也许这一刻在大杀四方，下一刻便被玄力制作的炮火炸为粉碎。
连品阶压制，也在这战争里变成笑话，总有更强者压制强者，而更强者亦会冒着被玄力武器摧毁的风险。
就算绝对碾压力的破境者在此，也不能保证我方胜利，两个族群混战成巨大的混乱体，敌人的躯体也许跟自己混为一体，玄力击中也许是我方的战友，即使是破境者，除了将敌我一齐消灭，并不能扭转任何局势。
如果是这样的话，整个大陆只剩破境者，还怎么分得出谁胜谁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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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栩腹中反胃，别过头，不愿再看到这交战的任何场面。
他确实将战争看得太儿戏了，那不是小人书上画着的英雄道路，没有人是英雄。
他真的要把加入人族军团，当做逃脱长老大会的手段吗？
石心先生常年辗转于冬秋夏三境，对这样的场面早见怪不怪，也没有对军团的伤亡有任何怜悯的感情。
只能说见过太多，就麻木了。
石心先生叮嘱道：“注意隐蔽，不要被牵连进去。”
他们绕着山坡继续行进。
每个人的表情凝重，脚步沉重。
学校外面的真实世界，比文修课本上形容得残酷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