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在琉璃海前站定，王雨辰的手心已经因为紧张冒出汗，但英的手虽然被他紧握着，却仍旧冰凉如初。
就像她永远不会被别人感化。
琉璃海即使在夜晚依旧五光十色，迷幻得不像真实存在。
英望着琉璃海的尽头，缓缓道：“你好不好奇，这片海会通往什么样的新世界。”
王雨辰全心都放在英、他牵着英的手上，哪在乎什么不知道存在不存在的“新世界”？
王雨辰将英拉得与自己更近，言语有些结巴：“嗯......现世的事尚有许多未可知，为什么要去在意一个不知真假的‘新世界’？”
英摇摇头，不在意道：“我只是随便说说。”
她反抓住王雨辰的手，沿着海岸漫步，伴随海浪起伏的浮光星屑不断漫过海岸线，让两人的衣摆都粘上碎金。
“你知不知道，死亡之后会是什么感觉。”
王雨辰很不喜欢这个话题，用模板话敷衍道：“未知生，焉知死。”
英笑起来，“为什么你说什么话都像个老头。”
王雨辰摇摇头，“因为你提的问题我全部不知道答案。”
“是么？我也不知道答案。”英望着远方，像在看另一个世界，“我不懂爱恨，也不懂存在的意义，以前认为存在的意义就是毁灭，但现在我什么也不确定了。”
王雨辰第一次听到最接近英内心的话，虽然被英抽象又泛泛的倾诉弄得满头雾水，但还是为英愿意向他倾诉而由衷愉悦。
是不是，这意味着她终于愿意向他敞开心扉了？
王雨辰什么也不确定，英既然不懂“爱恨”，又怎么能懂他的感情？
“你懂不懂，我们到底为什么存在？”英看着他。
这个问题课本上可没有答案。
而王雨辰要是能悟透这个答案，他也不必继续在青风木修学了。
只怕连青霖子这样的破境者也无法回答出来。
王雨辰定神，锁眉思索着，迟疑道：
“我不懂别人，但我的存在大概是为了家族荣誉吧。”
“荣誉总有一天会被遗忘，那并没有意义。”
王雨辰被英的反驳问住，他决定挑选能够回答的问题，缓缓道：
“我不懂生死的意义，但是我懂爱恨，也懂什么是喜欢。”
他盯着英的头顶，语气意有所指，又认命地猜到结局——英才不会听懂他的心思。
他已经表白了那么多次，虽然隐晦，但全部独属于王雨辰的表白方式，他只差将“我真的喜欢你，别和张栩一样做没情商二人组”直接说出口了。
因为知道英不会听懂，所以王雨辰有勇气胆大地说出口。
但英这一回，在王雨辰话音刚落，直接了当：“你喜欢我。”
王雨辰“唰”地一声缩回手，他甚至想要让整个人缩回王氏的老家去。
为什么她又能听懂了？！
难道那些“不懂”，都是英装出来的，故意看他的笑话？
魔王不正是喜欢捉弄别人，热衷于看别人被她耍得团团转吗？
王雨辰有点气恼了，如果她明白他的心意，就应当直截了当告诉他答案，不该这样模棱两可，这和玩弄他的感情有什么区别？
但王雨辰面对面看着英，又什么火也发不出来。
“你明明都知道。”
英认真极了，反驳：“我什么都不知道。”
她看着王雨辰，困惑地眯眼歪起脑袋，“你的喜欢，和喜欢吃的，喜欢喝的，喜欢力量有什么不同？”
王雨辰简直无话可说。
“......那些喜欢，都跟利益有关，但我......”王雨辰脸更红了些，总算说出口，“......但我喜欢你，完全跟利益无关。”
英瞪大眼，怪异道：“我对你一点好处也没有，为什么还要喜欢我？”
王雨辰发出幽长的叹息，“英，你到底知不知道喜欢的含义？”
“我不知道。”
“......感情根本不受控制，如果我能决定，我希望我能割舍七情六欲，把全部精力放在修学上。”
“你为什么不能割舍七情六欲。”
“因为我是人。”
英抱臂，重重地点头，总算勘破一个巨大难题。
她了然道：“我不是人。”
王雨辰笑出声，“不要这样说这种话。”
英感到奇怪，怎么“不是人”就算一种骂人话了。
她不想继续纠缠在这个问题上，弯起嘴角，“要这么说，我也喜欢你。”
这句话一出口，王雨辰从神经开始爆炸，直到引爆全身上下，这种感觉，比破品阶时还要令人头晕目眩、还要令人激动到难以自持。
他迫切渴望对英做点什么，却又不知从何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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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卧槽！！别拦着我！！他要下手了！！”
纪流十一运玄力将王雨辰和英的声音清清楚楚传过来，他和张栩听得一字不差，张栩这番坐不住了，就要下去棒打鸳鸯。
纪流十一还是拎住他，扬眉道：“你情我愿的事，你去阻拦干什么。”
关键是，被张栩一阻拦，他可就没现场的好戏看了。
张栩急得脸通红，撅起嘴，“偷偷摸摸干，我管不着，当着我的面算怎么回事？！你要是有个妹妹，你愿意看着别人对她动手动脚？”
“我没有妹妹。”
张栩头顶冒出火。
纪流十一还是不撒手，不以为然道：“他们并不知道你在看，行了，张栩，是你偷偷摸摸地偷窥，按理来说你才是该打的那个。”
“是你拉着我偷窥！！”
“原来你知道你在偷窥。”
纪流十一按住张栩的头，“静观其变，过火了，咱们再出场，怎么样。”
张栩半天没吭声。
最后咬牙切齿道：“纪流三八，你就是想看热闹对不对？！！”
纪流十一大言不惭道：“没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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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雨辰自然而然走近一步，小心翼翼拉住英两只手。
他在靠近。
英紧接道：“就像喜欢张栩一样。”
王雨辰戛然而止。
继而他心中炸开的烟花迅速熄灭，一切狂喜与悸动都泯灭。
远在另一头的张栩脸色发绿，险些被英恶心到作呕——他宁愿听英说讨厌他。
英思考着，如张栩心愿反驳道：“不对，他开口说废话时、能动能跳惹我生气时，简直讨厌到极点，不过是他身体里有我喜欢的东西，可能......他一动不动，像个死尸，我就会更喜欢他吧？”
说着，那双漆黑色凤眼竟然看向张栩的方向。
张栩冒出满身鸡皮疙瘩。
远方奕绝峰顶炸开真正的烟花，与琉璃海的五光十色相得映彰。
王雨辰缓缓放开英的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