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雨辰依旧静坐在英的床榻旁。
他已经守了好几夜，多亏他品阶足够高，力量足够强大，否则连续数天白日高强度修学、夜晚不寐的情况下，寻常人早该要精神崩溃。
但王雨辰不会让任何人看到破绽，除了眼下几分疲态、目光忧虑，和往常的样子没有不同。
但他知道，如果英再这样长睡不醒，他总有一天要因精神不济而露馅。
玄力夜灯极其明亮，让英苍白的脸发蓝，更叫王雨辰提心吊胆。
为什么他按照不义先生的提议去做，英却还是没有任何好转的迹象？
王雨辰幽幽叹了口气。
如果是他的剑，完全由他支配，王雨辰绝不会操心任何事；但涉及到一段感情，完全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他要怎么才能让她按照自己的想法来？
偏偏一点也不按照王雨辰的想法来，英自打从他眼前出现，就没做过一件让他舒坦的事。
也许王雨辰就偏偏是一个爱找罪受的受虐狂人罢！
就在王雨辰思如乱麻，不知该思量什么的时候，英的眼睛突然睁开——
“英？！”
王雨辰慌忙凑上前，
可英的眼神、脸色、表情都通通不对。
她的眼瞳竟泛着迷离的白光，表情也全然呆滞，没有任何光彩。
她张开口，像回光返照般呼出最后一口气，一切都回归原样。
甚至死寂得可怕。
王雨辰瞪大了眼，身上罕见地在发颤，他将手指凑到英的鼻息之下——
王雨辰的表情如同掉进了冰窟。
他似乎无法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又不死心地把住英的脉，脸色更加沉到最低处，最后按在英的胸口——
那里确实，没有任何心跳。
王雨辰猛然站起身，破门而出。
甚至加固的墙壁，都被王雨辰不经意宣泄的玄力震出裂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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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
不义知道这个时候，最应当去找百草老人。
王雨辰也是一时慌了阵脚，下意识找到他最为信任的大导师。
但不义现在怀疑——他到底还值得王雨辰信任吗？
不义安抚王雨辰的情绪，“别急，别急，你先回去，看着她的情况，一旦有变化，再来禀报我，不能让她的身边没有人照看。”
王雨辰整个人都乱成一团，头脑更是大混乱，只有百分之百信赖导师的话，作揖，急匆匆回听雨湖而去。
不义看着王雨辰的背影，没有动身前往岐黄堂的方向，而是，
前往青霖子所在青檐殿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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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霖子依然不动声色在玄墟之地打坐，并不睁开双眼，仿佛不义所说的不过是一件稀松平常的小事。
青霖子缓缓道：“龙本来就没有心脏，凭借一颗龙珠维持血脉运转、气息流动，她本就不应有心跳。”
不义仍然困惑至极：“那为何......连呼吸也停止？”
青霖子笑了笑，“龙族维持人族的形态，本来就是一种假象，龙族一切生命运作都依靠它胸腔那颗龙珠，呼吸与心跳，都是可有可无的物件。”
不义皱着眉，“为什么偏偏此时心跳和呼吸都停止？”
青霖子冷哼一声，“大概......她又去何地神游了罢？没工夫维持身体的假象。”
不义无法放心，青霖子本就对英有杀心，他怎么知道青霖子是不是为了达到目的，又想让不义心安，故意编造的假话？
青霖子看着不义沉默不语的模样，一眼猜出不义心中所想。
青霖子并不恼，缓缓道：“不义，我知道你在揣测什么。我要告诉你，虽然我会为了大局做一些不光明，不磊落的事，但我绝不会欺骗你。龙族对于你我而言仍旧有太多未解之谜，我也仅仅是从一些古老翼龙的口述中搜刮而来的资料，准确性未可知。”
“但是。”青霖子正襟危坐，神色肃穆，“如果真能这样不动一兵一卒，不费吹灰之力，让一条龙陨灭，我们便没有阻止的道理。”
不义神情阴晦下来，因为他明白青霖子在做什么打算——
无论英是什么情况，他们都要做壁上观，不出手，不援救，静等其变。
“不要惊动百草老人。”
青霖子嘱咐完，消失踪影。
不义也瞬间被青霖子的玄墟排除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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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英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面对王雨辰的质问，不义盯着床榻上那张苍白的病容，久久不能言语。
他要如何开口，英十有八九和张栩一样，已被玄王控制，命不久矣？
而且，青风木的长老大会打算眼睁睁看着他们殒命？
实在难以启齿！！
可不义不得不张开嘴，完成他们的谎言：“雨辰，不要担心，青长老不是已经来过了？他既然说张羽没有大碍，便不可能出现差错。”
王雨辰沉默着，青长老确实在将才突然出现房中，不过匆匆扫了英一眼，仿佛为了躲开王雨辰的追问似的，撂下一句“无大碍”，便又匆匆忙忙离去。
着实相当可疑。
虽然王雨辰是一个尊师敬长、谨遵导师教诲的优等生，但这并不意味着他是个唯命是从、盲听盲信的愚蠢之人。
房间内寂静得过分，本来应当有英浅浅的呼吸声打破这僵局，但现在，连这唯一的呼吸声也消失不见了。
王雨辰低下头，沉声问道：“先生，你们是不是，并不打算救她？”
不义瞪着眼，喉头哽住。
纸包不住火，他早应预料到，王雨辰岂是一个轻易能被糊弄的孩子？
“雨、雨辰——”不义因羞愧难当口齿间打起磕巴。
王雨辰没有恼怒之色，甚至相当平静，“学生能够感觉到，众位长老大会对于张栩兄妹的敌意，想必他们能够进入青风木，也并不是一件单纯的事。”
王雨辰的眼定定看向英的身上，“但无论先生们决定怎样处理她，学生绝不会放弃。”
王雨辰又看回不义脸上，
“如果你们不打算出手，我要将她带回王氏，寻找救治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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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高举着龙骨，力道放到最轻，专门为了折磨铁匠，一下又一下击打他的肩胛骨，听着骨头的粉碎声喜形于色。
铁匠痛叫着，一边的胳膊已经作废，血流成河，但在他身上作恶的恶魔并不打算收手，仿佛一定要打碎他的内脏才肯作罢。
铁匠今日才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他曾自认为无恶不作，是天下最恶，但遇到这位真正的大恶人，就不得不认输了。
张栩没法再看下去，尖叫：“英！！够了！！停下！！”
两个劫后余生的监城者看着眼前这大反转的场面，也傻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