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戟出，三双膝跪地。
轰隆！！
低垂的雾霭再不堪积累，大雨倾盆！！
玄力光束瞬间被雨水所携带的自然力量熄灭，夜国失去唯一的光，灰烬化成模糊的泥，断壁残垣焕然一新。
英的短发因雨水凌乱地垂在面颊，身上破烂的婚服颜色浸湿加深，是凋零国度中唯一一抹异色。
玄王的三具身体失去生命力，沉寂地横在她的脚下。
这种惊天反转完全由她一手策划，但英完全没有一丝得意的神色，甚至堪称大失所望。
她在玄王的分身上踢了几脚，喃喃道：
“可惜只是假冒的分身啊。”
雨不会停。
但已缺失等待雨水润泽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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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栩被那符文丢在秋霜宫正心。
应接而来的，纪流十一、神草仙人也被丢在张栩身上。
大家摔作一团，难解难分，一时间也忘记身处何地、将才曾面对怎样的绝境，竟不分场合地咒骂起来。
“纪流三八！！你踩着我脸了！！”
“把你的脚从我手上拿开！！”
“哎呦喂！！通煞老夫了!!”
神草仙人这声哀嚎，只有痛到极致才可能发出来，张栩和纪流十一一同停下咒骂，因为——
他们明明看着铁面先生最后冲过来，为什么铁面先生未发出任何声音？
“谁在老夫身上丢了个刺猬？？！”
张栩和纪流十一无法说出任何话，他们的面色都不同程度变得更加苍白。
那根本不可能是刺猬！！
张栩就这么从纪流十一肚皮下滑出来，刚站定，看到神草仙人身上的场景，捂住嘴，连呼吸也停滞。
纪流十一闪身立到张栩身侧，顺着张栩的目光，面孔更加惨白。
“铁面先生！！”
“铁面先生！！”
只见铁面浑身插满玄力光束，戳在神草仙人身上，叫那老滑头受了不少皮肉苦头。
神草仙人苦苦哀嚎着，铁面始终垂着头颅一动不动。
张栩纪流十一瞬间理智全失，一面不断叫着“铁面先生”，一面扑向神草仙人，他们手脚并用，拔出戳在神草仙人脊背上的玄力光束，费极大功夫将神草仙人同铁面分开。
张栩纪流十一已无暇顾及神草仙人，铁面浑身扎满刺眼的光束，无从下手，两个学生只能无用地在旁呼唤他。
神草仙人同“刺猬”分开的一瞬，一个闪身跃到十步开外，都不需他的求生本能，治愈的玄力从伤口处蔓延，眨眼片刻恢复如初。
神草仙人抹去冷汗，心神还未平定，一只手便将他不由分说地拽到铁面身旁。
纪流十一逼迫地喊道：“快治好铁面先生！！”
张栩还在不停呼唤铁面。
但铁面双眼紧阖，神草仙人不消去亲自动用玄力丈量铁面的伤情，仅凭他多年的治医经验，便可断定，铁面在承受玄王攻击的那刻，早已殒命。
神草仙人想要开口解释，纪流十一冷声打断：“不要浪费时间！！”
张栩也满脸凶神恶煞地瞪着他，神草仙人闭住口，既然这两个小子不愿面对现实，他只有顺着他们演戏。
神草仙人在铁面身旁蹲下，一番望闻问切，架势做得很足，可以糊弄糊弄旁人。
张栩和纪流十一的脸上果然也自欺欺人地涌动出希望的光。
时间消磨大半，神草仙人叹息，再也不打算做无意义的举动，刚收回手。
张栩纪流十一一同叱道：“继续啊！！”
神草仙人笑了一声，“在看到铁面第一眼的时候，你们就和我一样，知道他救不活了。”
张栩和纪流十一的脸色阴沉下来，
神草仙人这句话没有一个字是假，铁面无论玄墟、气脉、心跳都消失殆尽，纵使神草仙人位列悬壶三圣，但他也只能救病人，而不能救死人。
如果继续逼神草仙人做根本不能改变的事，他们就是在彻底无理取闹，胡搅蛮缠了。
张栩的手攥成拳，男儿有泪不轻弹，但他有点忍不住。
“是我的错！如果铁面先生不是为我挡住攻击，他不会死！”
纪流十一淡淡反驳：“他同样为我，为神草仙人挡住，非要争个对错，我们都脱不开干系。”
想不到他们费尽千辛万苦，跨过千山万水，终于因机缘救出的铁面先生，就这么在异国他乡奉献了生命。
神草仙人叹道：“铁面终于尽到导师职责，可称得上死得其所，但夜国上下所有生灵被玄王一概消灭，它们的死简直没有任何意义，就像被抹去的一粒尘埃，难道它们不更加可悲吗。”
张栩抹了抹眼睛，想到夜国千万生灵都如同铁面先生一样被“万箭穿心”，涌出满腔苦楚，他暗淡道：“原来你这么可恶的老儿，也有点同情心。”
神草仙人摇头笑道：“不是同情心，只是我活得比你们长，看得比你们远，只要别让我搭上老命，这世间万物谁死都无所谓。说到底，一个生灵，还是几亿个生灵，都不过是历史和时间的沧海一粟，没必要为它们的来去牵肠挂肚。”
张栩沉吟片刻，盯着神草仙人，喃喃道：“有时我真不知道，你到底算好还是坏。”
神草仙人笑意加深，“好坏本是一体，如何能分离开来。你自以为是好人，只是你将自己的恶忽略罢了。”
纪流十一目光仍深深盯在了无声息的铁面先生身上，铁面的死法如此惨烈，但表情却无比安详。
这便是死而无憾罢。
纪流十一皱着眉，淡淡道：“我承认我是个恶人。”
张栩一时间无法说话，无法动弹，这世间太过复杂，当他们终于从绝境中获得一线生机，却又要亲眼看着悲剧上演，没有绝对的悲喜，没有绝对的善恶，即使纪流十一自称恶人，张栩却在这逃亡路上明明白白看到他的重情重义。
而张栩自己，在面对英的时候，他所有的道义与坚持都弃之不顾，只因为他们流着相同的血脉，张栩便成了恶人，包庇英的一切。
张栩抬头望天，夜国的雨正向秋霜国侵染，他发觉今日才只是人生的起点，未来将会有更多令他不堪承受的重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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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霜宫寂静得不正常。
即使秋王外出，秋霜宫总该有巡逻的卫兵，待命的侍卫。
但什么都没有，空无一人。
有厄运席卷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