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等你回家
丹尼尔从来不觉得，这场官司自己会输。
从这帮没节操的媒体，发现斯塔克工业董事会对托尼斯塔克的态度不是很好后，他们就开始肆无忌惮的胡乱编造小道消息，光明正大的几乎没有遮掩……
而他们之所以敢这么做，不过是因为斯塔克工业似乎不打算护着那个已经快成为前任的董事长；而政府的态度，目前也暧昧不明；以及托尼本人下落不明，波兹小姐为了公司，已经忙的无暇分/身，所以，没有有时间和他们来周旋。
但丹尼尔不一样，他早有憋了一肚子火，也忍了好一段时间，直到现在手里有了充足确凿的证据，可以把这群媒体统统告个遍，他才会做出这种举动……
这场官司，丹尼尔有充足的把握赢。
但他没有想到的是，在开庭的当天，法院的外头，突然被一位黑人女士拦了下来。
“你要为他说话？一个杀人凶手？”
一位为□□工作，人力资源部的黑人女士站在他面前说：“斯塔克有钱，他可以有无数个像你们这样的狗腿子替他说话，外加雇一个团的律师来为他辩护，但是他不能！他不能在自己的良心面前……假如他有这种东西的话，说一句为自己辩解的话，他不配。”
————————————
“sir，要关掉视频吗？”
“不，不用，贾维斯。其实，有时候看看大家怎么骂我，也挺有意思的。”
托尼正躲在一个人烟稀少的农场仓库里偷电，旁边的mark43钢铁盔甲像是没了力气一样的坐在墙角充电，脑袋垂在一边
他自己不顾脏乱的坐在地上，毫不讲究的啃着一个金枪鱼三明治，面前是贾维斯外放出来的全息投影。
“这三明治味道不错，贾维斯，记下牌子，下次可以继续买。”
“好的，sir。不过，据我分析，这是您太饿了的缘故。”
“也对，我两天没吃东西了……下一个目标是哪？哦，该死，非洲！好吧……让mark43再多冲一会儿电再出发……真希望这次来一个简单一点儿的。哥伦比亚那一场架打的mark43都撑不住了。该死的毒贩子，他早料到有人会来抢绝境病毒了……但他是个好父亲，只是方法用的不太对，她女儿病的快死了，注射绝境病毒，只会加快她的死亡时间……”
“sir，您救了他的女儿。”
“是的，玛雅的绝境病毒并不稳定，但我可以把它变稳定。这很简单，我是天才……就像我把它从小辣椒的身体里清除一样简单，玛雅本来就想把它用在医疗事业来救人，而不是伤害别人……我费了半天的劲儿改写绝境内部程序编码，我救了那个姑娘……但我也把她的好父亲送进了监狱。”
“您做得对，sir。”贾维斯回答。
“总的来说，我还是救了一个人的……比上一次强，森卡利亚我杀了十三人，脑袋炸个稀巴烂，感觉手上都是血……”
[……他叫查理斯，他是我儿子，他是一个非常好的孩子，学习成绩优秀，心地善良，但是，托尼斯塔克害死了他！在斯科维亚！]
“哦！难得……这次不是污蔑。她好像没说谎，贾维斯……斯科维亚……的确……的确是我的错……”
托尼喃喃自语的说：“不过……我怎么突然觉得有点儿累，贾维斯……你说，我要是能放弃该多简单啊！什么都不管了多好！”
[托尼斯塔克就是个杀人凶手！万恶的军火贩子、死亡商人，为了钱什么都会做的恶棍！别在伪装什么正义了，就像媒体报道的那样，他从一开始就是只知道吃喝玩乐的富二代，成了钢铁侠，也只不过是一个打着正义名号，虚荣爱炫的疯子！]
托尼突然站起来。
他手指颤抖着，把mark43的金属脑袋扯了下来，一把套在自己的脑袋上，随手合上面罩，假装没事人一样。
然后，他在空荡荡的仓库里转悠了两圈，对自己的人工智能调侃说：“有一点，我觉得应该辩解下……其实，我不是为了钱什么都做，我自己就有足够多的钱了。”
然而，贾维斯却又一次平静的问：“要关掉吗，sir？”
“不用了，把它看完吧。”托尼回答。
但他的目光有点不敢去看视频中的另一个主角，那个，一直代替自己被这位失去儿子的黑人妈妈怒骂的丹尼尔。
天，他是不是也对自己很失望？
就像小辣椒每次那样，一次次收拾烂摊子，一次次的失望，最终忍耐到达了极限，忍受不了的选择离开自己？
这让他有点恐慌，比被无数人怒骂还恐慌。
[什么钢铁侠？除了那层几十亿美金打造的盔甲，他还有什么？]
“这是个好问题，我刚刚有了一个新家，一个莫名其妙的儿子，还有一个莫名其妙确定关系的恋人……”
托尼躲在金属头盔里，轻声的回答。
“要关掉吗，sir？”贾维斯又一次打断他的思绪，坚持的问。
“贾维斯，我记得你告诉过我，逃避不能解决一切。”
“是的，sir。但这是回避，回避一些太强烈的负面情绪，以免引发您的焦虑。”
“我焦虑症已经好了……让我安静的看完，贾维斯。让我看看别人眼中的自己。”
“……如您所愿，sir。”
[你还要为他辩护吗？你还要为这个凶手、恶棍、疯子辩护吗？]
[不，我不打算为一个凶手、恶棍、疯子辩护。]
“关掉它！贾维斯！”
托尼立刻大喊起来。
他像是被人猛地抽了一鞭子，脸色难看的要命，他可以忍受一个陌生的母亲痛骂半个小时后，却忍受不了丹尼尔一句否定的话。
“我没病，我的焦虑已经好了……”
他大声的试图说服自己，声音响亮，但下一刻，他就支撑不住身体的倒在了地上。
“该死的，关掉它，你是对的，我早该听你的，我后悔了……我总是这样，一次一次又一次……”
他用双手抱住脑袋，脸色发灰，心悸的屏住呼吸，大脑里一片混乱。
真是受够了……他咬着牙……他曾活的那么辉煌壮丽，那么的潇洒自在……他住豪宅开豪车，一掷千金……
但是，他就是无法堵住那些声音，各种各样的声音，各种各样指责的声音：‘死亡商人、军火贩子、杀人凶手’；‘你拥有了一切，却又一无所有！’；‘你总在制造灾难，早晚有一天，你的自作主张会害死大家。’
这些声音敲打着他的大脑，让他的心脏绞痛不已，手指无意识的来回伸缩，却掌心空空，什么都抓不住。
“关掉它……关掉它，贾维斯……”
他躺在脏兮兮的地板上，身体直抖的说：“……我很累，我还有心跳吗……要是能放弃这一切该多好……我真想马上放弃，然后，我就乖乖的去休息……当然，我不会的……还有事情没做完，还有两个绝境没有销毁……可我真想……天哪，贾维斯……我真想……”
“我觉得，您该听一听这个，布莱克先生并不是您想的那样，sir。”
“什么？”
因为没有被第一时间命令关掉，忠心又聪明的智能管家，抓紧机会重新放出了全息投影，并且调大了音量。
“……因为我为之辩护的人，从来就不是凶手、恶棍和疯子。”
“他是钢铁侠！”
托尼在金属头盔中无声的哭了出来。
他用手紧紧的抱住了头，贴着墙壁滑坐了下去，心脏又一次重新跳动起来。
[……他从阿富汗回到现代社会第一件事就是关闭斯塔克武器研发部门，为此，他差点被赶出斯塔克工业的董事会……他成为钢铁侠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拯救格米拉郊外被血腥殖民的无辜民众……]
[……在纽约被外星人入侵的时候，是他抱着核弹冲上天……如果这还是出风头？那我无话可说……]
[……斯科维亚是一个错误，错误的地点，错误的战场，错误的牵连了无辜民众，但他已经在战场上战斗到了最后一刻……他竭尽全力，去救了无数的人，还在事后，不停的弥补……当然，没人感激他，因为他有钱、嘴贱、傲慢、尖锐，没有摆出让你们喜欢、满意的态度来……]
[我敢说，单论良心，这里在场的每一个人都不如他——一个花花公子有良心……最起码，他在自己前进的道路上从未停止，跌倒、犯错后，他会重新站起来，从来没有逃避过自己的任何错误和责任。]
[……他继续保护这个国家，保护这个国家的人民，偶尔还要去拯救下世界……然后，继续被误解、被伤害、被仇视，用自己数不清的绯闻和洗不掉的黑历史养活在场的一大批媒体朋友……]
[他是英雄，他犯过很多错，但他还是英雄，超级英雄。]
“sir，mark43充好电了。”
“哦，好了吗？”一直一动不动就好像死了一样的人突然动了动。
托尼抬起头，他脑袋上，那个充好电的mark43金属头盔，眼睛里又一次发出了明亮的光芒。
半响，他喃喃自语：“我从来不知道，自己在丹尼尔心中形象这么好，他平时总是嘲笑我……”
然后，托尼慢慢的站起来，开始召唤他的盔甲，金红的盔甲像是活过来一样纷纷朝他飞过来，像是流动液体一样快速紧紧的包裹住他全身：“贾维斯，我们出发！我有点儿想回家了。”
他驾驶着金红色的盔甲又一次飞上了天空，一往无前的朝着非洲的方向飞去。
同一时间，在法院前，丹尼尔蹲下身子，紧紧的抱住了那位痛哭流涕的黑人母亲：“我很抱歉，我很抱歉。”
除了为钢铁侠在媒体面前辩护了几句后，在这位母亲的面前，他再没有试图说出任何一句辩解的话语。
因为一切的话语对于一位失去孩子的母亲来说，都是多余的。
他只是一直在不停的道歉，在这位母亲耳边低声的重复：“查理斯是个好孩子，我们没能救他。我知道……我一直知道，他很优秀，学分绩点3.6，被因特尔公司提前录取，他是个超棒的好孩子，他有一颗善良温暖的心，想从事慈善事业……他笑容灿烂……暑假去帮贫苦的、住不起房子的穷人建生态住宅，他太棒了……但是，我们失去了他，他是个天使……”
“你们……你们为什么……为什么没有救他……”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
打一场胜券在握的官司并不怎么疲惫。
然而，面对那位无辜的母亲，丹尼尔却觉得耗尽了全身的心力。
复仇者大厦里，红女巫旺达在他身后轻声问：“你……你怎么知道那位母亲……我是说查理斯，你怎么知道查理斯的事情？学分绩点什么的……”
“因为我记得斯科维亚遇害的每一个死者的名字。”丹尼尔转过身，平静的回答她。
旺达惊讶的捂住了嘴，她注视着他，半响，似是难受，又似是惭愧的小声开口：“如果有机会……”
她停顿了一下说：“如果再有斯卡维亚的善后事情，可以叫上我和皮耶罗吗？我们也想帮忙。”
这个年轻的女孩子脸上流露出不符合年龄的悲伤和愧疚。
但她的性格又使得她很难说出软弱的请求和忏悔话语，所以，只好用那双仿佛会说话的眼睛凝视着丹尼尔。
“当然可以。”丹尼尔努力回给她一个笑容，希望能缓和这一刻的沉重氛围。
他眨眨眼，微笑着说：“我不这么干的话，皮耶罗会再次把我从楼顶上扔下去吗？”
旺达也如释重负的笑了起来：“不，不会。”
他们两个肩并肩的站在大楼上，遥望着远处。
“还是没有斯塔克的下落吗？”旺达轻声问。
“队长那边最新的消息说，他往非洲一个偏僻的地方飞过去了。”
丹尼尔担忧的回答：“幻视已经用了很多的办法去追踪他的下落，但贾维斯显然更胜一筹。我觉得，如果托尼不想大家找到他，他有一百种、甚至更多的方法来隐藏自己，他真是个傻瓜。”
“但在你心里，他也是个可爱的傻瓜？”
旺达用一种叙述的语气说，“你今天为他说了很多的话。事实上，在此之前，我以为没人会喜欢他……我甚至很讨厌他……”
“正常，斯塔克天生一张嘲讽脸。”
丹尼尔不怎么在意的说：“拜托你，别提今天的事情，我觉得简直耻辱。”
红女巫被他难得的激烈口气弄的有些惊讶：“是因为我说斯塔克，让你生气了吗？”
“不，不是。”丹尼尔语速极快的否认：“是因为一个英雄，居然需要别人来为他辩解，才能获得认同，让我觉得恶心。这事从头到尾都是一场彻底的失败，我有一瞬间，真想劝斯塔克退休养老算了。”
旺达愣住了。
“别管我，男人每个月，也总有那么几天不顺心。”
丹尼尔念念叨叨的说：“这个世界就是这样，一个人不能犯错，只要他犯了错，所有人都会抓着不放，不管他后来做了什么，我恨这个世界！”
旺达下意识的后退一步。
“好吧，好吧，我就是随便说说，你不觉得这么说话很有气势吗？”
丹尼尔侧头看她，蓝色的眼睛一如既往的温和：“更何况，就算是为了查理斯……”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腕，那里被黑人母亲在过度的悲痛之下，抓出了一圈青紫。
那位□□的女士，在最后的时刻，紧紧的抓握着他的手腕，强忍着眼泪，要求他：“为了不辜负查理斯……你们会救下更多的人，是不是？”
“是，我们会救更多的人，保护更多的人。”丹尼尔回应了她。
他闭上眼睛，对旺达说：“所以，就算是为了所有曾经死去的那些无辜的民众，纽约、伦敦、斯科维亚……”
过了一会儿，他喃喃自语的说：“每一天，都得撑下去。因为要避免，避免更多的人，像他们一样死去。fuck尼克弗瑞，我tm感觉又被骗了，明明说当文职，他们上战场，我就是个后勤人员，可我为什么这么操心，为什么这么难过？”
红女巫下意识的挑了一下眉毛，慢慢的露出了一个微笑。
——————————
又是一天的晚归，
“卢克斯宝贝儿，天，你怎么还没睡？”
丹尼尔看着客厅里坐在地毯上玩拼图的孩子，看了看表，惊讶的说：“亲爱的，这已经过十一点了，你不困吗？”
“我在等你。”
卢克斯打了一个哈欠，却还倔强的抿起了小嘴：“你已经很多天没见我了。”
“啊，你想我了吗？”丹尼尔露出了一个开心的笑容，他抱起这个软软的小孩子，愉悦的亲了亲他的小脸蛋儿：“对不起，我最近有点儿忙。”
“我看到今天的新闻了。”卢克斯慢慢的说：“丹尼尔，你跑去帮钢铁侠说话了。”
“……对，没错。”
“你真好！”卢克斯伸出小胳膊搂住丹尼尔的脖子，用高兴的语气说：“他们说钢铁侠的坏话，是坏人，你是好人。”
“卢克斯？”
“钢铁侠救了我。”卢克斯说：“我喜欢钢铁侠。”
“但他没能……救你的妈妈和爷爷……”丹尼尔小声说：“还有你失踪的爸爸……”
“你这样想不对。”卢克斯瞪大了眼睛，用小手拍着丹尼尔的脸上。
他稚气的教训着对方说：“钢铁侠不是神，他不可能救活每一个人……其实，我觉得哪怕是神，也没办法救每一个人的……但是，他救了我，我得感谢他。”
丹尼尔抱着他，将头埋在小孩子还带着点儿奶香味的脖颈处。
是的，托尼不是神！
他想起了关于托尼的很多东西，那些以为已经遗忘干净的细节……
他穿着金红色的盔甲，在一群姑娘的簇拥下买甜甜圈，嚣张肆意，目中无人；他站在纽约的新房子前，金色的阳光照在他的脸上，细细的绒毛，大大的焦糖色眼睛，炫耀又自得的表功；他和鹰眼道歉时候，尴尬又难为情的表情，以及堆在工作室里那一摞摞的高科技箭头；他拿着扳手，站在破破烂烂的工具间里，身上沾满机油，嘟着嘴生闷气；他穿着高调的金红色机甲，飞翔过纽约的天空……
他活的真实无伪，活的张扬高调，他偶尔制造混乱，偶尔拯救世界。
他从未停止，他战斗到最后一刻。
‘有时候大人也会很脆弱，这个时候，也需要小孩子给他们点儿鼓励。’
卢克斯很体谅的用小手拍了拍丹尼尔的后背。
但他还是有点迷糊：‘领养人到底是做什么工作的？不是打杂的吗？怎么突然又跑去法院替钢铁侠说话？难道领养人暗恋钢铁侠？’
很善于‘以己度人’的卢克斯释怀又早熟的想：‘挺好的，丹尼尔暗恋那个金红色的钢铁侠，我喜欢粉红色的……起码，从这一点儿上看，我们还是挺有默契的。’
————————————
“sir，布莱克先生，在凌晨三点的时候，给您发来了一条语音信息，您要听一下吗？”
“呃……听听吧。”
[……昨天晚上，我突然发现，我的守护神变了……]
“守护神是什么，贾维斯？”
“我在网络上搜索了几种可能，sir，迪士尼拍的动画片里……”
“别扯那些没用的，贾维斯，简单点儿。”
“根据分析，大概是人心中认为可以保护自己的神明，一种精神上的寄托。”
“ok，继续。”
[我的守护神变了……以前它是一只长着翅膀的鸟……但最近，它变成了一只狗……我起初惊喜的以为是威武点儿的狼……但事实证明，它就是一只长的像狼的狗，太糟糕了，感觉这辈子都威风不起来……]
“他在说什么呢？为什么我听不懂？”
托尼听着丹尼尔那种嫌弃又絮絮叨叨的声音，想着蓝眼睛小子脸上那种经常出现的抓狂表情，莫名的想笑，但完全不知道对方在说什么。
“正在分析，sir。”贾维斯努力检索。
但很可惜，巫师脱离现代化社会多年，最近才开始融入，网络上很少有巫师相关的常识，这位知识储备丰富的智能管家，显然也搞不清楚这些话的含义。
[托尼，队长带着大家去找你了，他们想帮你！]
[……坏人就是坏人，没什么你的我的，别整天把不必要的自尊挂嘴边，大家都想帮助你，相信大家，相信复仇者……但凡你没那么混蛋，在听到留言后，就联系队长。]
[我向你保证，没人会抓你回去，也没人阻止你去追回绝境病毒……]
[还记得我在斯科维亚说过的话吗？当一个人陷入危难的时候，他应该怎么做？]
[答案永远只有一个：help和her.]
[和大家一起，做完你该干的事情，然后……]
[我和卢克斯等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