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
天还没亮，夜未破晓，天空中唯有一轮残月，清冷独立。
精准的生物钟唤醒了沉睡中的冯子默。
一个鱼跃，冯子默便已然昂首立于床前。
“睡的好舒服，檀香真是个好东西！”伸着懒腰舒活筋骨的冯子默不禁感叹。
不知昨夜何时方归的晴川春樱闻声而出，眼神清澈，浑然没有宿醉惺忪的模样，只是气息中仍残有丝丝酒气，显然昨夜喝的绝然不少。
冯子默不是一个苛刻的人，自是不会因此对晴川春樱横加指责。
但是冯子默也不轻信与人，哪怕此番扶桑之行晴川春樱一直表现的兢兢业业，但是由于之前的那些缘故，冯子默仍未将晴川春樱当做可以信任的自己人。
既然不是自己人，冯子默自是不会太上心，毕竟自己的小命儿还悬着呢，哪有那等闲工夫八卦别人私生活。
虽然时间宝贵，但是考虑到要与设备生产企业进行充分的交流，冯子默今日的行程倒也没有安排的太满，只准备上午和下午各拜访一家公司。
后续的事实表明，这个安排无疑是有些先见之明的，拜访的第一家设备生产企业——洙岸制造，所耗费的时间就原比预期要多的多。
导致这一现象的是由于冯子默定制的全都是非标设备，多多少少都有些为了符合特定要求而进行的改装设计。
如果不是有武藤泽田这位武藤家族名义上的大少爷亲自陪同，冯子默怕是刚说完要求就会被礼貌的送出大门。
但是即便有武藤泽田坐镇，洙岸制造的技术专家们硬着头皮听完冯子默对技术参数的阐述后，无不纷纷摇头，表示问题极为棘手，困难很大，几乎不可实现。
因为现有机型无不是经过千锤百炼，反复论证才确定下来的，哪怕再进行一点小小的改动，都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去重新设计和验证，而冯子默提出的改动还远不止一点点。
因此，专家们既不能保证能否达到冯子默所提出的要求，也不能确定设计和研发周期，至于交货时间更是无法预估。
好在冯子默的准备工作做的够充分，早已考虑到设备生产企业技术储备无以为继的情况，直接就示意晴川春樱抱出厚厚的一大叠资料，开始现场对关键技术要点进行全面解析。
这一讲，就是洋洋洒洒近两个小时。
完全不知所云的武藤泽田听的是昏昏欲睡。
而洙岸制造的技术专家们则是目瞪口呆，不是因为冯子默的脑洞太大难以理解，而是因为冯子默所讲述的正切要害，虽未经证实，但是在理论和逻辑上无可指摘。
仪器设备改造之巧妙更是连技术专家们都要开始怀疑到底谁才是真正的研发者。
也正是由于冯子默的这番补充性讲解，才让洙岸制造真正的正视起这次会谈。
技术，是一家高科技公司的立足之本，洙岸制造也不例外。
原本只是难以拒绝武藤泽田的要求才勉为其难的进行接待，但是听完冯子默近两个小时的讲述，洙岸制造的技术专家们打心底改变了他们的想法，甚至产生些许急不可耐想要实践论证一番的冲动。
不是因为冯子默虎躯一震，技术专家们就被冯子默的气场所折服。
改变技术专家们想法的是技术，是冯子默提及的些许他们想过，却是没想明白的技术。
洙岸制造的高层管理人员更是从专家们渴求的眼神中读懂了这些技术的价值和意义，进而就生出一种要将这些所涉及的新技术弄到手的想法。
既然各有所需，又刚好可以互补长短，会谈的氛围自然融洽而热烈起来。
只是，愉快而忘我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技术交流尚未尽兴，晴川春樱就向冯子默发出了提醒。
冯子默一看时间，立马就结束了交谈，并表示下午还约了其他公司，不得不告辞。
被吊起了胃口的专家们神情那叫一个幽怨，而高层管理人员的神情则要严肃的多。
专家们惦记的只是如何掌握技术，但是高管们却是忧虑竞争对手掌握技术。
而这种节奏控制，其实都是冯子默计划中的一部分——有技术，有竞争，就不怕这些无利不起早的设备生产企业不卖力。
下午，前往禾木精密仪器制造公司所遇到的情形，几乎就是上午的翻版。
起初也是敷衍塞责，各种推诿，表示无法保证交付时间。
后来再经过冯子默的一番狂轰滥炸，风向立马扭转，重视程度蹭蹭往上涨，甚至生出一种相见恨晚的情感，恨不能留冯子默在公司彻夜长谈。
唯一不同的，大概就是晴川春樱的翻译流畅度和表达自如度比之上午高出一个台阶。
当晚。
回到贵宾小院的冯子默是面带春风威不露，喜上眉梢目含情。
“白天表现不错，明天再接再厉。”心情甚好的冯子默也是不吝对晴川春樱的夸赞。
晴川春樱倒是没有骄傲，更是没有自满，甚至连得意的神情都没有流露，只是安静的微微鞠躬行礼。
随后的两天，饶是洙岸制造和禾木精密仪器这两家公司再三发出邀请，冯子默还是按照原有计划，在武藤泽田的陪同下，又接连拜访了四家不同的设备生产企业，成果斐然，除了一家企业榆木疙瘩不开窍以外，剩余三家都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
连续三天的拜访，无疑是开了一个极好的开端，接下来的近一周时间，哪怕没有武藤泽田的陪同，冯子默依然受到了各家企业的顶级礼遇，其隆重程度与之前更是不可同日而语。
冯子默自是不会将关注点放到这些虚浮的热情上面，冯子默更喜欢的还是扎进实验室，同技术人员进行深入的技术探讨。
只是这帮技术人员虽然对冯子默的技术保持着旺盛的好奇心，但是对自家的那点技术却是敝帚自珍，生怕被冯子默摸清了底细。
对此，冯子默也是哭笑不得：就你们那点技术，哪里入的了我的法眼啊！
要不是为了节约时间，冯子默才不会选择在他们现有的破烂设备上直接进行改造。
奈何那些技术人员并不这么想，一个个对自家的技术宝贝的不得了，对冯子默也是严防死守，不愿让冯子默参与过深。
冯子默也懒得和这帮守着破烂儿当宝贝的家伙们计较，一直保持着平和的心态对他们进行技术指导。
为了防止太过惊世骇俗，同时也为了适应不同企业的技术风格，冯子默不得不控制节奏，尽量不给出完整的解决方案，而只是提供一些思路，对非核心问题也是模棱两可的点到即止，任由企业按照各种熟悉的风格进行深入研发。
前前后后耗费近两周时间，定制设备的技术问题终于从理论上解决的七七八八，小试实验也做了一些，基本都达到了预期效果，但是离整机的最终成型，尚需要更多的时间和摸索，不过想来不会有太大问题。
车辆应急系统的市场推广方面，通过武藤泽田和庄清妍的不懈努力，终于取得了阶段性的成果——有好几家汽车生产商已经开始小规模将车辆应急系统安装到新车上，并且推向了消费终端，至于后续的口碑和行情如何，还需等待市场的反馈。
但这最坚实的一步，总算是迈了出去。
相信以车辆应急系统的卓越性能，必将很快引爆市场，进而全面铺开。
既然这两件事情都到了阶段性的节点，冯子默觉得再留在扶桑也没有太大的意义，于是便向武藤泽田提出了辞行：“此番前来扶桑，算算日子，差不多又是半月有余的时间，承蒙泽田先生盛情款待，不胜感谢！如今事情均以得到解决，庄小姐更是一周前就已然回国，我现在也就该打道回府，不给泽田先生多添麻烦了。”
“冯君太客气了！冯君本是应我的邀请而来，您的到来更是我的荣幸，焉有劳烦之说。”武藤泽田言语甚是真诚。
冯子默不禁笑道：“你邀请我，那是为了公事，而公事本就是我的份内事。我又额外有一周多的时间是在干自己的私事，还劳的泽田先生牵线搭桥，自是需要好生答谢。”
对于引荐这种举手之劳，武藤泽田倒是没有太放在心上，虽然搭上了三天时间，但是冯子默能赢的那几家企业的尊重，武藤泽田其实也是与有幸焉。
因此，武藤泽田没有居功，而是开了个玩笑：“如果冯君能将办私事儿的那种精气神放到我们合作的项目上面，我们的项目说不定已然遍地开花。”
冯子默却是没有半点不好意思，反而调侃道：“那不行的喔，要是我把活儿都干了，你们可就没有表现的机会了，只有各司其职，咱们的合作才能长久稳固的发展。”
“冯君此言大善，是我鲁莽了，抱歉！”武藤泽田郑重鞠躬致歉。
冯子默嘴角微翘，向不远处的晴川春樱招了招手，然后说道：“行！时间差不多了，我和春樱该动身了，下次再会！”
“山高水远，冯君保重！”武藤泽田再次鞠躬致意。
轿车缓缓启动，武藤泽田就站在路边目送。
然而，武藤泽田不知道的是，还有一双隐藏在暗处的眼睛，死死盯着冯子默乘坐的这辆轿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