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时端起茶水轻轻抿了口：“这时候国舅不是该说徽宁公主？
若不是你娶了徽宁公主，这陈朝军权可轮不到你。”
“方布政使，我是武人，有话就直说了，我想知道大明为何一定要安南此地？”
“为了粮食！为了一年三熟的土地。”
方时不想隐瞒，也没必要隐瞒：“安南此地事关大明百年国策，是一定要拿下的。
若按陛下原先意思，三十万大军南下，遇到反抗则屠城，哪怕安南血流成河也再所不惜。
而按我原先的想法，是通过互市，十年内将安南拖垮，而后再派兵收回。
派道衍过来，是因为大明国内发生了些事，需要尽快收回安南，这才露出破绽。”
“百年国策？”
黎季氂愣了下，眼中有些茫然：“何意？除了粮食，安南还有什么地方值得大明这么大动干戈？”
“我只有一句话送你，大明宁背负万世之骂名，也要将安南收回，哪怕起百万大军屠国也在所不惜。
本官既然来了，就是给你一个机会，有什么要求现在就可以说。”
黎季氂低垂眼眸，语气中充满坚定：
“红河以北可以给大明，不过需要与我国签订永久互不侵犯盟约。
大明还需要出兵帮我国拿下占城国，在此期间还需要替我国挡住南掌。”
“嗯？”
等了良久，见黎季氂迟迟不说话，方时讶异出声：
“就这些了？”
“是！”
方时叹了口气：“道衍都跟你说过了，这些日子你就没考虑过？
你准备怎么把安南北部送给大明？难道要大明自己拿下？那我还有必要过来一趟吗？”
“难道要……”
话刚出口，便被方时抬手打断：“我给你两个选择，你回升龙城将陈朝国主、宗室、权贵全部杀了，然后以逆贼的身份在原九真郡称王。
要么你就带着陈日炜跑到清化府，让陈日炜写下国书，请大明来剿灭陈献叛军，并将原交趾郡所有土地归还大明。
在国书上一定要写此地在秦时便是中原王朝之地，大明收回天经地义。”
“不可能！”
黎季氂下意识反对：“红河以北是底线！”
“你觉得单靠红河能挡住大明军队？安南海岸线有多长你比我更清楚，真以为大明水军是吃素的？
也不怕告诉你，福建目前三十艘海船足以容纳十万人，安南此地以后也是由福建水军来护境安民。”
“不是驻扎在云南的明军吗？”
方时嗤笑出声：“那是为了变法，不是为了安南。
当然，你若是和南掌联盟，那十五万大军便会顷刻南下，配合福建水军将你们打残。
不管选哪一条你都能称王，第一条要等太子殿下继位后正式得到大明承认，第二条时间随你而定，什么时候陈日炜禅让给你，什么时候便能称王。”
看起来是两个选择，其实只有一个，若他杀了陈日炜，大明不可能在明面上帮他，说不定还要打压他。
若是带着陈日炜跑，不仅大明可以名正言顺拿下安南，他也可以得到大明帮助，不管南掌还是真腊，都不敢对他出手。
说不定还可以通过互市，为自己吸取大量利益。
唯一坏处就是安南北部再也没有收回的可能，陈朝自己要送与大明强夺豪取，这其中的差别不是一丁点。
若是再加上云南此地所实行的政策，不需二十年，安南北部的百姓都会真心归附大明。
沉默良久后，黎季氂缓缓开口：“我需要想想，还请方布政使在北江府多待些日子。”
“十天！”
方时微微点头：“十天后我会离开安南，一个月后若你不能做出抉择，福建水军会出海。
你要记得，去年年底陈朝国主向大明求援的，大明军队进入安南名正言顺。”
“我明白了！”
到了这一步，黎季氂只要不是傻都不会和大明作对。
作为一个时时刻刻想要回归本姓的权臣，不管是杀了陈日炜还是架空陈日炜，都符合他的利益。
道衍和黎季氂双方迟迟不动，还是引起了杨任的怀疑，不由得派出大量探子前往升龙城周边查探。
在得知方时到来之后，杨任暗叫不好：
[这黎季氂该不会准备投降吧！]
[你他娘的可是权臣，安南军队都在手上，不该想着当皇帝吗？]
为了保险起见，杨任急匆匆去求见吴何才：
“吴帅，明灵城的粮食坚持不了多长时间，先断了他们粮道。”
“你不是说要与黎季氂合作？最近，他的语气已经松了，多等些日子便好。”
“方时来安南了！”
杨任开口解释：“在下怀疑黎季氂准备卖了安南，换取自己的荣华富贵。
先试探一下，若见到支援明灵城的粮队，则可以证明道衍和黎季氂已经合作。
若一直没见到，则可以证明，道衍确实准备灭了陈朝。”
“还试探个屁！”
吴何才猛得站起来：“那方时何人？二十岁就成为布政使，他都来了，黎季氂要是不准备卖陈朝，我头砍下来。
你去联系真腊，立刻出兵瓜分占城国和安南，我现在就把黎季氂留在明灵城的兵马吃掉。”
“不能急！”
杨任连连摇头：“哪怕我们现在打下全部安南土地，大明军队一来也守不住。
最主要的是要占据大义，大明是大国，周边各个小国环绕，为了边境安全，大明不能也不敢随意攻打小国。”
说到这，杨任顿了顿，眼中精光闪过：
“陈日炜没有子嗣，只要杀了他，这皇位就要传给宗室。
到那时，我们只要随便扶持一个宗室上位即可，哪怕黎季氂也扶持一个也没用。
只要陈朝皇帝还在，大明便永远无法名正言顺占领安南。”
吴何才摸着下巴，喃喃道：
“挟天子以令诸侯？是这意思吗？”
杨任嘴角微微抽搐：“吴帅英明！道衍是大明皇帝的人，陈献却不一定。
吴帅可以试着联系陈献，若有他的加入，大明的计划便会更难进行。”
“行！便按你说的做，与大明交手确实不能着急。”
杨任知道，陈献必定是傀儡，大明连暹罗都想到，怎么可能想不到陈献。
提起陈献，是为了让大明军队进入安南，然后将明军先锋吃掉。
杨任最终目的还是阻拦大明国内的变法，为此必须让大明一直处于战争状态下。
不仅仅浙江方面这么想，曲阜孔家也是如此，还比浙江想的更多。
孔希承一直关注着安南局势、福建造船厂以及云南。
为了及时收到情报，孔希承更是给每个探子配置一只信鸽。
这些信鸽每只都经过训练，能够及时回到自己的巢穴。
由于信鸽的特殊性，也只能回传情报，无法利用信鸽将命令传给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