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尔珍见状转了转眼珠儿，也笑道，“郡主是母后的义女，儿臣占个便宜，与太子殿下也能做一回郡主的兄嫂。
“自家妹子定亲，不只母后有这意思，等儿臣回东宫后也叫詹世府筹备一份贺礼送往薛府，当是给郡主添妆。不过如今有母后赏赐，儿臣不敢越矩，郡主可别枉费母后对你的疼爱。”
“臣女不敢，”她言及此处，薛绛姝又怎敢再推脱，忙叩首谢恩，“皇后娘娘疼爱臣女，臣女谨记于心，莫不敢忘。多谢娘娘赏赐。”
“起来罢，”皇后轻笑，等敛秋长歌随着宫人接过赏赐，她重新落座后方又道，“说起来你也该换本宫一声母后，圣上对此事也曾追问过，想来过不了两日还要召你入宫，亲自为你与那位傅大人赐婚。
“本宫听闻你二哥工部侍郎今岁也要娶亲，可有这消息。”
她颔首，“定在七月初十，于家姐姐生辰过后，也算是为祖母守孝满一年。”
皇后讶然道，“真真是喜事成双，想来过不了多久薛家又要添丁进口，到底是热闹。
“前几日贵妃宫里来传话，说是恒王妃也有了身孕，如今正养着，有你的昭儿，薛府的小辈，等本宫的瑾然明儿也相看了姑娘娶定王妃，小五再定亲，本宫也好放心了。”
周瑾然正是四皇子，去岁冬日里及冠礼，被圣上封为端王，挨着东宫不远处的昌平街上赏赐端王府。
不过四皇子素日里常在军营中练兵，倒不常回端王府，王府虽大却无甚生息，也只圣上与皇后派的宫人侍卫洒扫御护，成一处空巷。
张尔珍笑道，“四弟也才一十八岁，又素来在军营中行走惯了，想来未曾往自己的事上想。不过四弟素来孝顺，只望母后费心替他择一门好亲事，有王妃看着服侍，想来四弟也就收心，常伴母后膝下。”
皇后叹道，“若真如你所言倒还算是好的，可那孩子自幼在军营里操练，最是闲不住的。前儿还张罗着要去北疆，本宫也不好拘着他，只盼着他能平安回来便是好的。”
停顿一瞬，忽然将话锋转到薛绛姝身上，“薛府二房的那对双姝，如今如何了？本宫记得也快要及笄了。”
薛绛姝忙起身，“回娘娘，家妹算着年纪当是明年及笄，如今正在锦绣阁中与世家其他贵女一同习书。”
“竟这般大了，”皇后挑眉，似意有所指，“本宫还记得头里薛四姑娘还随着你入宫一回，只最小的那个未曾进宫，再往前便是多少年前随着你入宫来着。那会子还是两个小丫头，比小五还年幼，这一晃眼竟也长到这个年岁，本宫老了。”
二人闻言一惊，忙起身笑道，“母后正值盛年，晚辈尚小，还需您处处提点教养”
“罢了，不过随口一说，倒让你们两个孩子担惊受怕，起来坐。”皇后失笑，抬手示意二人起身，“本宫能活到这个岁数，看着几个孩子长大，各自成家立业心里头便甚是欢喜，你们不必多虑。”
言罢停顿一瞬，皇后忽掩面缓了缓，面露倦色，“罢了，说了这一晌午话，本宫倒觉得有些乏了。你们两个且去罢，从前就是闺中旧友，许久未见想来该与许多体己话要说，如今正好有时机。昭儿暂且留下罢，等晚些时候圣上会过来瞧，喜欢两日你再差人接回东宫。”
二人忙起身拜谢，相携着出了正殿，张尔珍回身笑道，“既是都要出宫，郡主不如随本宫一处走罢。自本宫出嫁后咱们姐妹二人已许久未曾好好儿说过话，你也不肯来东宫，也只如今有这空闲。”
“太子妃相邀，臣女莫不敢违命。”薛绛姝报之以微笑，示意敛秋等人远远儿跟着，独身与张尔珍并肩走在前头，“原该是臣女去东宫给娘娘请安，只是先前臣女家中遭变，回来后看娘娘日日被东宫诸事缠身，还要照拂太子殿下，不敢轻易前去叨扰，以免惹得娘娘不快。”
“瞧你这话，怎就与本宫见外到如此地步。”张尔珍闻言一怔，不过转瞬便又恢复了往日一贯的盈盈笑意，甚至牵住她的手，柔婉地笑道，“你与本宫……”
轻叹一声，又失笑道，“你与我未出阁前同在锦绣阁读书，虽非最亲密，但也算是密友。只是后来我成了太子妃，算是占了你的位置，想来正因此事生分了？”
“太子妃何出此言？”未等她的语意落至脚下，薛绛姝抢先一步笑道，“方才在宫里都已说明，臣女是皇后娘娘膝下的义女，太子殿下是臣女的半个兄长，自然，尔珍姐姐也是臣女的长辈。既有这份亲眷关系，姐姐又何必疑心我。原是我来晚了，倒让姐姐寒心。”
她忽顿住脚步，福身让礼，“还望尔珍姐姐宽恕。”
张尔珍忙扶她起身，鬓间垂落的鸾纹衔珠步摇于耳畔盈盈而动，衬得她眸似春池，面如皎月，“快些起来，你我之间何必客气。”
二人重新并肩行走，她又笑道，“京里原先那些个旧人里，如今余下还能坐在一处好好儿说话的，也只那几个旧面孔。我见了你与玉容姐姐也是百感莫集，可惜她也不能出来，想见她一面反而更难。”
“长嫂身上并无诰命，自然不可随意入宫走动。但若是太子妃传召她，长嫂自然会来请安，不敢违命。”薛绛姝笑笑，不以为意地道，“恒王妃与太子妃从前也是旧友，如今成了妯娌，倒是缘分。”
张尔珍叹道，“你也知道，懿芩从前便是那一副性子，如今成了恒王妃也未曾大变，还是叫人喜欢不起来。只是大抵因为如今有孕，倒安静了些，想来再过上几年便能大好。
“沈家那两位中，庶出的二姑娘沈媛倒是定亲下嫁，嫡出的沈瑶倒还在府上，也不知是打的什么主意。还有一人……想来你也认识的。”
薛绛姝侧眸，“谁？”
却见张尔珍仿佛自知说错了话，掩唇遮掩过去，哂笑道，“罢了，倒也没什么，不过是些旧年琐事，是我失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