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姑娘？”
她点头，微微蹙眉，“今日被翻出来的那些东西我素来藏的深，除我以外，这院子里连你都不知此事，三妹妹是如何知道的？”
敛秋闻言正色，也跟着皱了眉，“姑娘说的很是，奴婢方才也觉得蹊跷呢。你房里的事务只奴婢与妩琴巧画两个打理，有时候连她两个都不往里头去，三姑娘一个外人又是如何得手的。况且她两个原是夫人院子里的人，必定是忠于姑娘的。若是思永斋出的差池，想来应是廊下的洒扫婆子...”
“你们三个是什么人我自然清楚，疑心谁也疑不到你们身上，这你放心。”她摆手，拢住敛秋的臂弯以示安抚，“我如今只疑心三妹妹是因何察觉。我虽与傅大人暗中来往，但统共才应邀几回皆有缘由。后来的请帖也不是从正门走，她是怎么看出端倪的。”
“难道是暗中跟踪姑娘？”敛秋讶然道，“想来自您一出府三姑娘便一直在后头跟着，正好看到您与傅大人同膳，这才回来在老夫人与老爷面前告状。至于那东西...”
停顿一瞬，她又皱眉，“奴婢记着，一早您与姑娘们说话时，三姑娘说今日是要出府，去庄子里的，难道...”
“去庄子是假，借机出府跟着我才是真的，想是那会子听五妹妹顽笑我，她才留了心眼儿，不过误打误撞给了她这个由头，”她起身踱了几步，忽恍然道，“杏仁，大抵是因着杏仁？”
“姑娘的意思...”
“杏仁虽淘气，但觉不会无故伤人。它也并非不认得如意，今日若非其中另有差池，它哪里敢抓人的手。想来是五妹妹常在人前念叨杏仁的由来，这才让她留了心，今日在后头一路跟着我。至于东西...”
垂眸想了一阵儿，又冷笑道，“也未必是思永斋里的人出的错，想是有所疑心后趁我未在家中时偷偷进去寻的，她是主子，下人哪里敢拦她，只是我在不敢造次罢了。”
敛秋却又皱眉，不解道，“可姑娘出府时大多都是妩琴巧画跟着，奴婢守在您寝房里。有奴婢在，三姑娘来了奴婢自会招待好，岂会任由她胡作非为。但如今……难不成是奴婢也不在院子的时候？三姑娘是主子，只要她随便寻个替姑娘找东西的由头进内宅，廊下的那些丫鬟婆子哪里敢拦她。房里又没有人看着，三姑娘随便翻翻，不料歪打正着，让她翻着姑娘的把柄？”
“她才不是歪打正着呢，分明是蓄意为之，否则怎会无缘无故进我院子里翻找东西。”她嗤笑一声，喃喃自语，“这两日家中诸事繁多，即便我不出府，你我与妩琴巧画她们也大多是在母亲房里或是前院，譬如昨日大哥哥成亲……”
是啊，昨日。
昨日兄长成亲，院子里乱成一团，入席前她是与自己招呼过一声，说要先离一步去更衣，等再回来时……
想来正是因为我昨日寻着那檀木盒，今日才敢尾随自己出府，有胆子在父亲面前告状。
摩挲着手背取暖，她冷笑道，“倒难为三妹妹有心，她还能有这般心智，从前是我小瞧了她。”
怕她难过，敛秋忙上前替她披上毛氅，细声安抚道，“三姑娘的心思重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只是早前您待她好，她碍着夫人与姑娘的面儿不敢造次。如今袁姨娘被打发出去，想来三姑娘去庄子里看她时没少被吹耳边风，这才……若无袁氏，大抵三姑娘也不会走上这歧路罢，倒对不住您与夫人的教导。”
她摇头叹道，“她自幼养在袁姨娘膝下，一直是不同于旁人的。我也知道，家里头这么多小辈，唯有她生母身份低些，心里头难免不会委屈。只可惜太妄自菲薄了些，若非她自己糊涂，家里何时有人敢薄待她，何况祖母还是最疼她的。细论起来，她长成这幅德行只能怨她自己，哪里怪得了旁人。只是我从前倒不知道，她心中竟如此恨我。”
敛秋又劝，“人与人的心境自然是不同的，当年的大姑娘，如今的您，还有四姑娘五姑娘，谁人能有一样的心思。姑娘如今还是少惦记她，别与她一般见识。”
“如今该想的是如何出去。认错是一回事，到底也不能只等父亲消气，那得等到何年何月。况且三妹妹此番做的未免过了些，这也是我未曾料到的。”垂眸思忖半晌，她又叹道，
“如今你我毫无用处，想来母亲这会子会在外替我周旋，等晚些时候母亲差人送晚膳时你只管跟着出去，说是我将你打发出去的，思永斋得有人看着，等三哥哥回来你也好将此事告知于他，他也好出去寻傅大人，如今父亲尚在气头上，若再露出马脚日后岂还了得。还有杏仁，依父亲与祖母如今的意思，想来家里头是留不得它了。你也替我去瞧瞧。”
“可是姑娘你……”
“听话，”她笑笑，不以为意道，“佛堂清净，趁着这功夫我也好念经祈愿，只当静心了，不必留你侍奉我。”
正推脱嘱咐时，门外忽有人性闪过，旋即门栓又被人卸下，有两人提着食盒垂首进来，低声道“二姑娘，该用膳了。”
她忙起身将敛秋推过去，才要张口，却见为首那人抬起头，正是留夏的模样。
她摞下食盒，又福身道，“是夫人吩咐奴婢过来，二姑娘受苦了。”
“这是怎么一回事？”看她换了外院大厨房洒扫的衣裳，不由得蹙眉，“母亲为何会差你过来？她老人家如今？”
留夏忙道，“夫人有大少夫人陪着，自然好得很。姑娘不必担心。如今是夫人记挂您才让奴婢过来的。”
略回首，跟着她一道儿过来的婆子当即会意，摞下食盒去外头守着，她复正色，“夫人让奴婢告诉您，如今老爷正在气头上，姑娘您得多受几日委屈，等过两日老爷消气或是家里头再出什么事，才能寻由头放您出来。自然，夫人也会尽力为您求情，早些放您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