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赫连陵颔首，漠然道，“你立刻出去领一百军棍。”
“这……”姜寻犹豫了。若是他身体健壮时，一百军棍是绝对能撑下来的。可如今他身染恶疾，一百军棍八成能送他归西去。
姜寻当机立断，捂着肚子扭头便要往内间跑，“王爷，要不还是等过些日子，属下这身子着实不舒畅……”
“嗤——”赫连陵从鼻翼里哼出一声轻嘲来，“少给本王装模作样，滚回来坐下，本王有话问你！”
姜寻小心翼翼偷觑了赫连陵一眼，见他没继续追究的意思，心觉自己逃过一劫，长舒一口气，老老实实落座在凳子上，满脸讨好，“王爷，您请说。”
“你为何会与吕太后的人打起来？”赫连陵嘴上虽发作姜寻，但他心里再清楚不过，姜寻出身市井，父母过世后，带着弟弟姜瑜沦为乞丐。
平心而论，姜寻能走到今天，其圆滑机灵，心机手段，可见一斑。若无紧急事端，姜寻决计不会枉顾命令，头脑发热，直接和吕太后的人对上。
“这……”姜寻踌躇片刻，他本不是扭扭捏捏的人，又知如今形势于他们来说，十分不妙。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紧握，目中无意露出萧瑟。
“属下带人赶到清河集时，发现集镇的街头巷尾，包括最繁华热闹的码头，都不见半个乞丐踪影。”
南玥在诸国之中，算是强国。能安居乐业，维持温饱的百姓不少，但流落市井的混子乞丐也多。甚至就连京都街头，都少不了乞丐的影子。
清河集这等才发展起来几年的小地方，怎会治理得比京都还好，路不闻乞讨声。
赫连陵常年代政，对这关乎民生之事心知肚明，勿需姜寻多做解释，他已觉察出其中深意，冷声问道，“是吕太后的人带走了清河集的所有乞丐？她想利用乞丐，把恶疾传染出去？”
乞丐流动性大，不问过往，不问去处。
他们为了乞讨，跑遍整个清河集是常事。当然，他们最常去的地方，主要还是繁华热闹的码头与主街。这些地方多是四处行商之人，恶疾一经传染，后果不堪设想。
不然怎说，吕太后打得一手好算盘——世人皆知，乞丐脏污龌蹉，最爱抱团。以往但凡南玥爆发时疫，最先染病的往往是这群乞丐。
若利用乞丐们传播恶疾，无人会起疑。反倒只会认为，乞丐污秽该死！
姜寻回忆起当时情景，嗓音干涩发紧，微敛着眼，周身戾气翻涌。
“吕太后的人办了个粥棚，以施粥之名，把乞丐聚在一起。属下领人查到他们头上时，有个六七岁的小乞儿吃了粥，身上恶疾已现了端倪，腹疼难忍倒在路边，那施粥的人却视若无睹，扯着他往码头赶。属下……属下一时愤慨，便与那群人起了冲突。打斗之间，无意碰到了那小乞儿，染了病。”
当时情景，刀光剑影，以少战多，其实远非姜寻这三言两句说出来的轻。
只是男人嘛，大多是做得多说的少。
懂得人自然会懂，不懂的人说破大天也是无用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