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日子不好过，楚亮天天都要抽烟。最烦闷的时候，楚亮一天要抽掉整整两包烟，身体也逐渐变得差了起来，老远就能听见他的咳嗽声。
在钟红出去买烟的这段时间，楚亮也没闲着，在仔仔细细地考量着钟红所说的话。楚月到底还会不会愿意在经济上救济自己一家呢？楚月是个善良的孩子，这一点楚亮他清楚。那……之前楚月所说的断绝关系，应该也只是不算数的气话吧。
说不定自己只要把自己的诚意给摆出来，就能够重归于好了。等等，重归于好？这个词语让楚亮开始思考自家和楚月的关系为什么变得如此糟糕。楚亮沉思了几秒，继而恍然大悟：是因为钟红对楚月的长时间虐待！想到这里，楚亮又对钟红的厌恶多了三分，他就快要忍受不了自己的枕边人了。
“必须得让钟红向楚月道歉、消气才行……”楚亮掐灭手里的最后一支烟，嘴里喃喃道，望着窗外出了神：自己总有一天必须得重返上海。要是楚月重新接受了自己，那么就意味着他们是一家人了。家里有这么一位大明星，日子能够差得到哪里去啊？
楚亮的心里已经有了那么一点儿想法。最后一根烟已经被掐灭，楚亮下意识地拿出已经空了的烟盒，想要再抽一根，却发现已经没有了，便心生怒火：“这娘们磨磨唧唧地怎么就还不回来，在下蛋吗？”
钟红拿着这条自己“强买”到的烟，眼里尽是不舍得，多花了九块钱呢。于是钟红一路上絮絮叨叨的：“这俩夫妻可真是奸商**！九块钱，这是在慢慢攒棺材本儿吗？活见鬼了。”
“保佑这两口子今天晚上就暴毙身亡，谁让他们俩净剥削我们这种平民百姓呢。想开多高的价就开多高，趁早下去见阎王去吧！”钟红骂起人来那真是一套一套的。刚才她嘴上还说着：“老板好人一生平安”呢。谁曾想，钟红在背后居然如此恶毒地诅咒人家。老板和老板娘实惨……
一路上只听得见呼呼的风声和不远不近的狗吠声，钟红不由得又加快了些脚步，得早点回家才好呢。要是花的时间稍微久了一点儿，到家里楚亮又该大发雷霆了。这烟嘛，吸了上瘾是肯定的。楚亮想吸却吸不到的时候，脾气真是极度的暴躁，令人看了就瑟瑟发抖。
“吱呀”的一声，钟红小心翼翼地推开这扇小破木门，只见楚亮阴沉着脸，仿佛下一秒骂声就要劈天盖地般朝自己涌过来。钟红虽然心里讨厌楚亮这个样子，但是她也不得不忍气吞声，为什么？因为打不过。
之前还在上海楚月家里住着的时候，楚亮可是少有这样的表情。自打回到了这个老家之后，楚亮的脸上就没怎么有过好情绪了。钟红的心里自然也是有数的，她自己心里也很不好过，可是作为妻子，还是得事事都顺从着自己的丈夫，不敢有一丝懈怠。
“你是走路去城里买烟了吗？就叫你买条·烟·还能这样磨蹭，能指望你干啥？真是晦气！看见你就心烦！”楚亮开始不停地数落着钟红，眼里尽是望不到底的厌恶。
钟红已经习惯了，便不情不愿地把这条烟给放在桌子上，努力装出平和的语气，道：“涨价了。涨了整整十二块呢，但是我只花了五十九就把它给搞到手了，省下了三块钱。”
这句话更是戳中了楚亮的肺管子，楚亮大声怒吼道：“十二块就十二块！就那么几块钱怎么就要斤斤计较了？！你以为你很光荣吗？不就是那么几块钱，为什么搞得像几百万一样，我们家里连几块钱都拿不出来吗？！”
哇这一下，钟红觉得楚亮又在莫名其妙了，这家里的情况现在绝对是能省则省的啊。楚亮为什么把话说得好像家里阔绰得很的样子呢？自己为了省下这三块钱，可是把自己的尊严都狠心丢掉了，却换来楚亮的一通莫名其妙的数落。几十年前，为什么自己瞎了眼要嫁给这种人啊，钟红就真的是想不明白了。
但是面对着自己的丈夫，钟红选择乖乖地把嘴闭上，不回嘴。垂着头，眼里含着几滴眼泪，静静地坐在一旁，呼吸声逐渐变得清晰可听。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尼古丁的味道，甚是刺鼻。
屋子里的气氛开始变得冷起来，钟红好像想清楚了什么。伸出自己干裂的双手，把眼睛里欲流不流的眼泪给抹掉，调整好自己的声音，道：“我出门之前跟你说的那件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对于钟红来说，现在还是生活重要，什么事情都比不上一笔钱。爱情没有，但是面包还是得争取一下。
楚亮一言不发，冷着脸只管吸烟。大概过了一两分钟，楚亮才发话：“楚月不一定会愿意给。毕竟是我们家亏欠她太多。”但楚亮脸上依旧是一脸阴沉。
钟红打心底里就不觉得是自己家亏欠了楚月，表现出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话都没经过大脑就说出来了：“我们家怎么就变得亏欠那个小蹄子了啊？我们辛苦养育她那么长的时间，她就直接把我们全家给赶出来了，这怎么叫我们家亏欠她了？当家的，你是不是脑子被烧坏了？还是说……”剩下的话，钟红没有说出来。
钟红能够感受到，楚亮瞪着凶狠如鹰似的眼睛，好像要活生生把自己的皮给扒了。楚亮的脸上本就没有多少肉，劳累的生活更是让楚亮的眼窝更加凹陷。脸上挂不住肉的人，就总是容易显得凶狠。
说出最后那两句话来的时候，钟红已经感到大事不妙了。要是自己再说一句，楚亮绝对能动手打人。
“你不想想你当初是怎么虐待人家楚月的，人家没有一纸罪状把你告上法庭就算是菩萨心肠了！你也没有一点点的自知之明！”楚亮的语气里是那样的强势。
胳膊肘往外拐？钟红真是感到委屈到家里了，但是也说不出话来反驳。今天这一整天的遭遇，自己明明全都是为了这个家，还要遭到这样的对待。千言万语，汇做奔涌而出的泪水，夺眶而出。
“嘭——”楚亮又使劲拍了拍桌子，瞪着猩红、满是血丝的双眼怒骂道：“哭什么哭！！！一天天的净给我添堵，你这个扫把星。楚月之所以变得这个样子，我们家之所以变得这个破样子，还不都是拜你所赐？！你哪里来的脸在这里哭！”
虽然饭已经吃完了，可是桌子上的碗筷却还是留在桌子上。经过楚亮这么大力地一锤，一个盘子从桌子边缘摔了下去，变得稀巴烂碎。钟红只好使劲儿忍住自己的泪水，忍住自己难以控制的抽泣声。
“明天我打电话给楚月要钱，你最好给我老实点，配合我道歉。要是拿不到钱，那你就该死了……”泪水模糊了钟红的视线，可是她依然能够感觉到楚亮那要生吃活人的眼光。自己的丈夫，渐渐地变得那么的陌生。
这就回到了楚亮打给楚月的那一幕。楚亮居然狮子啊大开口，大言不惭地说出自己只需要一百万就可以了这种话。楚月觉得楚亮这是疯得够够的了，冷着声音道：“你凭什么觉得我会给你这笔钱？”
在楚亮旁边的钟红竖起耳朵在听，楚亮斜着眼看着钟红，随即面无表情地把手机递给钟红，示意她说话。
钟红相比之前，肯定是换了一副嘴脸，好声好气地讨好，道：“月儿啊，月月，我是婶婶。最近过得怎么样啊？”钟红现在的这股亲热劲儿，仿佛换了一个人，楚月都恍惚间觉得自己的婶婶好像真的是对自己无微不至呢。
楚月听见这反胃的声音，就不由得想起了过去遭受的种种虐待，不由得皱起了眉头，道：“你到底想说什么，用不着在这里跟我客套。在我面前何必再装，你骨子的里那股冷血劲儿我早就一清二楚了。”楚月也是把话说得毫不留情面。钟红的脸色变了变，可是无奈，现在是自己向楚月要钱，必须得把自己的好脾气给拿出来。
为了钱，这点儿气为什么不能咽下去呢？
钟红继续带着阿谀奉承的语气，温柔道：“月月啊，婶婶以前真的是对不起你，婶婶现在知道错了，也是非常后悔，十分过意不去。你能不能原谅婶婶？婶婶以后绝对会好好的对待你的，相信婶婶。”
楚月什么也没有回答，只是一个劲儿地冷笑着。
这一口一个婶婶，真是够不要脸的，这样的一百八十度态度的大转弯，还不是看在人民币的面子上？简直是太可笑了。
楚月不停地冷笑，倒是让钟红心里发慌。要是这件事情自己没办好，楚亮肯定饶不了自己，以后的日子便不得安生了。
“月月，你能原谅婶婶吗？”钟红这句话几乎是哀求的语气，就盼着能够得到楚月的肯定回答。但钟红绝对不是因为自己认识到了自己曾今对楚月留下的伤害，而只是为了能够要钱顺利而已。
“不能。”楚月的回答斩钉截铁：“我永远不会原谅你，你想都别想了。”这不容置疑的语气，直接把钟红好不容易酝酿起来的情绪都给打乱了。装模作样挤出来的笑容僵硬在了脸上，变得尴尬无比。
楚亮在旁边听得一清二楚，心里在感叹着自己真的是上辈子造了孽啊，为什么要娶这个粗俗无比的女人呢？这下可好了，看来楚月是根本不可能拿钱给自己了。
这样的尴尬情境下，钟红说不出什么话来了。楚亮眼看着再不说话，楚月就可能要挂电话了，便一把从钟红手里夺过手机，阴沉的脸上瞬间变得笑容满面，道：“月儿啊，你婶婶她的确知道自己的错了，还请你接受她的道歉。我也已经骂过她很多回了，这下她是真的想要好好弥补你的。”
电话那头一言不发，楚亮感到些许头疼，感情牌已经打不动了，那就上苦肉计。楚亮装出哭腔，一字一句的诉说：“月儿啊！叔叔现在的生活真的很艰难了。每天累得直不起腰来，但是天铭和楚格的成绩你也是知道的。不请家教根本就不行啊。尤其是天铭，他马上就要参加中考了，可是成绩却还是这个样子，不见一点儿的起色。要是她连高中都考不上，那我们家就是真的要完蛋了呀。求求你，就当是施舍我们吧，救救我这个家，好吗？”
楚亮的措辞那是叫一个声泪俱下啊。可惜了，楚月现在的心情本来就算不上好。或许，楚月心情好的时候还能够扔个几十万，纯当施舍。
“我没有拯救你家的义务。楚亮，我们之间也根本没有任何关系了。你总不能出尔反尔，上次早就说过了，拿了那二十万所有事情都一笔勾销，我们之间两清。”言语里是无尽的冰冷，冷到了楚亮的骨子里。
楚月对于楚亮的称呼，早已经不是“叔叔”了，而是真的像两人之间毫无关系一样，直呼大名。这个称呼的改变，楚亮也是感受得清清楚楚：这下，是真的没有一点儿希望了。能用的方法都已经用尽了。
楚亮硬着头皮，还是不愿意放弃，继续问：“月儿啊，你就说，到底怎么才能够原谅我们？求求你了，叔叔知道，你不是那么冷血的人，对吗？”
“不好意思，让你失望了。我楚月的确不是一个那么冷血的人，但是对于你，对于你们家，我心里就只剩下无尽的恨意。你们之前所做的一点一滴，全部都记在我心里，抹不掉忘不掉。我可以把恨意一笔勾销，但是我绝对做不到原谅你们。”楚月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她现在处于一个极度负能量的状态，之前的记忆又如洪水般冲出来，让楚月心里更加难受。
楚月永远忘不掉钟红的虐待，以及楚亮的袖手旁观、冷眼相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