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咖啡喝多了，后两节古汉汉语课，陈凉听得心不在焉。
她有个很不好的学习习惯，就是只学自己喜欢的东西，比如高一还没文理分科时，她坚定学文科，理化成绩一度惨不忍睹。
不幸中的万幸是，她对于自己喜欢的东西非常坚持。
高考志愿她执意报了各校的中文系，最后如愿以偿，谁知那个任性的毛病又犯了，她只喜欢文学类专业课，不喜欢语言类。
百无聊赖，她偷偷看向坐在身边的伊言。
伊言正明目张胆地把手机摆在桌上，按得热火朝天，天呐，这可是第一排啊！
她拿胳膊肘捅了伊言一把，“别玩了，老师会看见的。”
“不会的。”
伊言头也没用抬，不知道玩什么那么起劲，“你没见大家都听得云里雾里的？玩手机的不止我一个，老师管也管不过来。”
陈凉转头看后排，果然十个脑袋里有七个是低着的。
这七个里几个在看书，几个在看手机，陈凉就不太懂了。
“你看！”
伊言把手机屏幕送到她眼前，微信界面显示已添加新好友大海，陈凉惊讶，“是刚才的韩警官？”
“是啊。刚才我问他要了微信号码，以后有事就可以微信报警啦！”
伊言洋洋得意，美滋滋地双手捧着手机，在无数表情包里挑选了一只长腿白猫的表情，动图里它夸张地举起一只手打招呼。
陈凉觉得这个动作，真像伊言在阶梯教室外叫住她的样子。
可是……微信报警？
陈凉觉得伊言不需要报警，就算夜晚校园的小路上跑来一个劫匪，大概也会被她的长腿一脚踢飞。
报警是假，抱大海是真。
“伊言，你是不是对韩警官有意思？”
“是啊，这都被你发现了。陈凉，你有没有觉得咱们特别默契？”
她的手机闪了一下，对方发了一个巨大的圆脸微笑表情，这个表情在九零后眼里是嘲讽的意思，于是伊言笑骂一句，“土鳖！”
连骂人都这么含嗔带笑的，陈凉确信伊言真的喜欢上了韩连海，可是他们不是今天才第一次见面么？
伊言没有再回复，反而问陈凉，“哎，对了，你微信号多少？”
陈凉报了一串数字，“可是我现在没有在用，我的手机摔坏了，还没有买。”
“那你早点买手机，以后咱们微信联系就很方便啦！”
陈凉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伊言，你是西北人吧？”
伊言惊掉了下巴，“你怎么知道？我普通话挺标准的，没口音吧？”
“瞎猜的。就是觉得西北人民爱恨分明，豪爽大方，就像武侠小说里那种大侠，快意恩仇。”
第一次见面就可以爱上一个人，第一次说话就可以和一个人做朋友。
真够快的。
……
“食死徒，你今天来得好早啊！”
第四节下课后，陈凉直接出了校门到破斧酒吧。
酒吧白天是不开业的，到中午还是空荡荡的，椅子都架在玻璃桌子上，四脚朝天。
自从上次问她名字，得到的答案是“食死徒”之后，酒吧里的人就这么叫陈凉了，这会儿叫她的就是上次那个男服务生。
从别人的称呼里，陈凉知道他叫雷子。
他就住在酒吧二楼，这会儿穿着拖鞋背心大裤衩，一边打呵欠一边从楼梯上走下来。
陈凉把灯打开，“我下午没课，所以早点过来帮忙打扫卫生。你不用管我，我自己在这里打扫就可以了。”
原本她的工作时间是每天下午六点到晚上十点半，这下活生生提前了六个小时。
雷子之前觉得这个新请来的大学生麻烦得很，十点半正是酒吧最热闹的时候她就要下班了，而且上班的时候把自己裹得男女莫辨，生怕被人搭讪。
这简直是仗着自己漂亮无法无天！
偏偏老板不说什么，他这个打工的自然也没话说，心里却瞧不起陈凉骄纵。
没想到她竟然会这么早来打扫卫生。
雷子看到她熟门熟路地去杂物间拿扫把，赶紧大喊，“哎，那是保洁大妈干的活儿，老板请你来不是干这个的！”
漂亮女服务生是拿来吸引客人的，她到底懂不懂自己的定位？
“吵什么吵？”
楼梯啪嗒啪嗒响，江平野顶着一头乱毛，恶狠狠地大骂，“雷子，你他妈是不是想死，这么早吵吵什么？”
等看到陈凉提着扫把和水桶从杂物间出来的时候，他立刻收声。
雷子委屈得要死，“不是我要吵，我刚下来开门她就来了，我这不是吓到了么？”
江平野这才朝陈凉道：“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不是下午六点上班么？”
陈凉笑了笑，“我下午没课，反正也没有地方去，就早点过来打扫。不收加班费的，放心。”
雷子表情夸张地看了看外头的太阳，“今天太阳没打西边出来啊，食死徒会笑了？笑起来还真好看。”
看来她心情很好嘛。
江平野是个开酒吧的，迎来送往的美女见了太多，看到陈凉那一笑才发觉从前见过的美女都不算什么。
都是俗物。
要是不化妆不穿漂亮衣服，素颜的样子比陈凉差八百条街。
他有点晃神，掩饰地朝雷子踹了一脚，“去你妈的，大中午的太阳你能看出是哪里升起的？”
说着回了楼上，楼梯又是一阵啪嗒啪嗒响。
陈凉同情地看了雷子一眼，默不作声地去打扫。
江平野回到房间想继续睡，他们开酒吧的都是日夜颠倒，白天一直睡到吃晚饭的点儿都不夸张。
可他在床上翻了几个来回，就是睡不着。
半个小时后，楼梯发出轻微的响动，江平野穿戴整齐地走了下来，头发用发胶抹得一丝不苟，身上还有股古龙水的味道。
雷子像狗一样在他身上嗅来嗅去，“野哥，这大白天的你怎么还喷香水啊？”
江平野嫌弃地把他推开，“赶紧定外卖啊，我快饿死了。哎，那个，陈凉，你午饭想吃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