眨眼间，蛇冥身上的气息愈发浓烈，宛若正从九幽深渊内挣脱而出的恶魔。
惨烈的气息狂躁，一股股邪恶至极的鬼气释放而开。
我与布勒，瞬息间被这股邪恶的力量所笼罩。
原本就身处在结界之中，而今随着这股邪恶力量的扩散，竟与不可见的结界融合，我倒是一眼看出了结界的笼罩范围。
“主人，来人似乎极为强大。”布勒本就清癯的面孔露出几许担忧之色。
“退！”
我拉着布勒退至结节边缘，无色的结界被一股浓郁的红色鬼气覆盖，惨烈的气息迎面扑来，直欲将我脊骨压弯。
草！
为何总有鬼物针对我？
此时此刻，我在思索，回忆以往的一切遭遇，加之忆起前世与鬼姬的渊源，心中有个答案。
只怕是天道针对我。
天道主宰众生，同时也被众生限制，只有取到神海内的无垢灵，方能超脱。
虽不知为何天道要‘指定’鬼姬助他取来无垢灵，但我显然是天道最好的筹码，只有将我擒住，鬼姬才会束手束脚。
天道，天道……天地之道。
主宰天地，集众生信仰之力而生，却也受限于众生。
不能够对众生出手，却能够借刀杀人，鬼母一身修为通天彻地，堪比天道。
宇内能有几人可与天道比肩？
鬼姬是其一，在我猜测中，许是鬼姬有了软肋，而其他绝世强者没有这方面的困扰，所以天道无法威胁到他们。
到了那种程度的不世者，也许七情六欲已斩断了吧？
另一方原因，像不死族这等超脱六道轮回，不在五行之中的种族，肯定也是天道的眼中钉。
世上若是多出一位不世者，便对天道多了一道枷锁，更能限制天道的活动范围。
所谓的不死族的魔，无上魔神大人也许正是被天道暗算了。
布勒一声呼喊，将我拉回了现实。
猜测毕竟是猜测，当不得真。
“布勒，若有生命之忧，便退……对方的目标是我。”
虽是我的仆从，但亦是不死族的延续。
“主人，您与小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您死小人无法独活，必然化作飞灰。”
布勒提醒着我，我神色冷凝，盯着百丈之巨的蛇冥，淡淡道：“紧要关头，我会斩断你我的关联，从此后你便是自由身，该去哪就去哪！”
“主上！”
我抬手止住布勒后续的劝告。
开始凝聚一身冰寒之力。
蛇冥此刻，被控制，虽还未彻底夺舍成功，却也差不多了。
“动手！”
布勒猛然张开大口，从其内拔出一把血红的斧头，巨斧砸在地面，溅起一地尘埃。
“打蛇打七寸！”
我打定主意，先扰乱蛇冥目前的状态，令他陷入癫狂状态后，伺机而上释放道火，净化污秽。
布勒奔动而起，巨斧亮起猩红血光，就要急速落下。
蛇冥被控制后，一记凶猛甩尾，布勒上半身与下半身直接分离。
一口蛇息汹涌喷来……抬手间，一股浓郁森寒气喷薄而出，罩在布勒头顶上，挡住了致命一击。
布勒趁此时机，伤体接合。
又一次抬手，那颗硕大的墨绿蛇头，迅速逼近而来。
狰狞的三角眼，两抹猩红如血的眼瞳，愈发逼近，令我心惊。
尖锐雪白獠牙，猩红狰狞如血三角眼，大若房屋的脑袋。
我再一次抬手的瞬间，冰之力迅疾凝结而成一片厚重冰盾。
“砰”
可怕的冲撞巨力，蓦然浸入双臂，那一刻酸麻，肌肉疼痛不已，差点点双臂报废。
可知，我的双臂，能轻易提起万斤巨石，这一撞却承受不住，可见精神混乱的蛇冥有多么可怕。
“嘶……”
蛇冥浑身冒出阵阵黑红鬼气，邪恶至极。
高昂的仰头嘶鸣，声波之大，缭绕在整片结界空间中，似魔障之音般，无孔不入。
我原本被其冲撞之下，双臂受损，软绵绵垂立着，宛若魔障之音的蛇鸣，百针穿耳而入，那一刻有种想去死的冲动。
然而布勒好似不受影响，提着阔斧，径直冲向精神错乱的蛇鸣。
高高跃起，一斧头劈砍在七寸位置，斧锋直触墨绿蛇鳞，一连串火星直蹿。
星星之火，却燎起一片火光。
周遭的房屋，不论是否大理石铸成，星星之火点在其上，亦能燃烧不灭。
蛇冥与布勒身处‘燎原’之火中，温度竟异常之高，却偏偏带着一股冷意。
刹那间，我明晓这是地狱中的鬼火。
世上有多种鬼火，常人经常在荒郊野岭看到的幽蓝鬼火，不过是一种化学反应。
人有人气，鬼自然也有鬼气。
等阶不高的鬼怪，这股鬼火无法显现出现，只有到了鬼将之上，方有办法淬炼出自身的鬼火。
此等鬼火，可以直触任何物种的本质。
也就是精神攻击，能将灵魂冰冻，然而高温不过是障眼法，实际上阴寒无比。
火光乍现，能见布勒抡动阔斧，不断劈砍在蛇冥七寸之上，黑红鬼气也逐渐向深红转变，这是一头地狱深渊的鬼王。
若等鬼气彻底转变为深红，蛇冥的意识将不复存在。
布勒的剧烈劈砍，可能激发了蛇冥被压制的意识，我尽管很难受，但异人的目力还是令我察觉到了那双猩红三角眼，短暂的恢复了理智。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他的双瞳传递给我信号。
他无法坚持太久，要我尽快离开。
我苦笑，若能逃离结界，我还真的巴不得离开这鬼地方。
深呼吸，冰之力自主流转全身，隔离开足以冻碎人灵魂的鬼火。
至于布勒，他死后，成为我的血仆，灵魂早已死去多时，留在它体内的不过是一缕执念罢了。
连灵魂都没有的人，鬼火又如何冻碎？
我若是斩断与它定下的主仆契约，或许这缕执念有朝一日会细润出新生魂魄。
废话不多言……随着蛇冥的短暂清醒，冰之力流转全身，麻痹的双臂逐渐好转，不敢放过转瞬即逝的机会。
待到双臂好转些后，将冰之力赶回心脏中，调动道火弥漫双目。
顿时，直视本源，在蛇冥识海内，有一团深红鬼火悬浮，蛇冥的精神体是一头墨绿色小蛇，两者正在对峙。
对付鬼类，也只有道火天生压制。
一杆黑白相间的长矛，在手中凝聚而出，与蛇冥签署过灵魂契约，我的想法，在这般近距离，他能感知得到。
猛然投掷而出，蛇冥同时暴动，疯狂施展精神力，作势要一口吞掉对方。
然而，深红的鬼火不为所动，似能感受到它的情绪。
千钧一发之际，刺破空气的长矛，径直穿透蛇冥的鹳骨，感受到本体的颤动，那是源自于对道火天生的恐惧。
在这一刹那，蛇冥躲避而开。
黑白相间的长矛，命中深红鬼火。
无形的灵压，突然爆发。
布勒没有灵魂，因此不被压制。
我被道火护住，灵压对我造不成威胁，只是略感心头压抑，有种不吐不快的冲动。
蛇冥首当其冲，精神体被爆发的灵压，硬是挤出识海，本体像是死物般，盘然大物‘轰隆’一声，瘫软在地面上。
一层尘埃远远飘飞而起。
染上道火的双眸，清晰的看见深红鬼火被长矛穿透，炸开。
同时，长矛也炸开，两种不同的力量在碰撞。
像冰消雪融般，彼此之间的力量在消磨。
布勒与蛇冥的精神体来到我身畔，直到我战后一道轻松的吐气，二者才随着我放下警惕的心。
压抑人灵魂的灵压已然消散，因为深红鬼火消失不见。
虽是短暂的交手，其中之凶险，稍有不慎我方三人便会全军覆没。
瘫坐在地上，谈不上心力憔悴，来一趟Z市，经历了太多，失去不死族特征的我，不过是个较常人强大点的普通人。
几次险死还生的大战，令我身心皆感疲惫不已。
我知道，也许不知道，危险随时会来临，唯独有一点可以肯定……它们无法击破我，定会从我身边人下手。
不懂，不明白，为何我要被针对？
一切，自从我被索罗姆激发了血脉后，开始发生。
冥冥中，似乎有不知晓底细的势力在操纵。
是人？是神？亦或者是仙？
……
当我回过神来，结界消失了。
道火不知何时退回了后背，蛇冥化作人身，将我从地上搀扶而起。
布勒经过短暂的剧烈战斗，本就消瘦的形体，似乎再一次缩小了不少。
“蛇冥，联系顾顾，叫他送点保险的鲜血过来。”我瞧了眼布勒，对着蛇冥道。
“谢主人。”
我摆摆手，望着这片废墟，拨通了张老的电话，将前因后果说了清楚。
倒也失去在Z市继续待着的兴趣。
在布勒将顾顾送来的新鲜血液吞噬后，我疲惫的神色顾顾看在眼里，紧接着他接到了一通电话。
什么也没说，要我们上车。
我也不问去哪，他也不曾提起。
在轻微的震动中，我头倚靠车窗，默默欣赏远处的连绵山脉，入眼尽是绿色景物。
甚感静谧，不知不觉陷入了睡眠中。
轻微的车震声，轮胎压过柏油路，发出‘突突突’的奇异声响，风带来轻柔的问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