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至今日，宋再昊依然记得很清楚叶小钟当着所有人说的每一句话。
“写的歌一丁点进步都没有。”
“舞台表现力只能吃老本。”
“演的戏是一坨狗屎。”
“除了毫无价值的个性，以后什么都留不下来。”
……
当时的宋再昊心高气傲，每听一句，脸就黑一度。
最终一摆衣袖，直接离场。
很多人围着他急切安慰。
“她就是这样口无遮拦，找存在感而已。”
包括公司大老板，在了解事情原委之后，也给宋再昊打来安慰电话。
宋再昊也觉得这个经纪人，手下只有几个过气的演员，说的话一文不值。
只不过经历了上一世的重摔，宋再昊不得不承认。
叶小钟是对的。
十年之后的宋再昊，再没写出令人惊艳的歌。
出道才五年，公司就开始主推各种回忆杀，卖情怀。
演的戏没有一部可以拿出来细看。
……
最后剩下的，观众提起他能够想起的。
就是他与记者打架、和网友对骂、和狐朋狗友泡各种酒吧的种种闹剧。
想到上一世，宋再昊眼中情绪复杂。
突然，脱口而出，“合约期满之后，我和公司不会再续约。”
叶小钟愕然抬头。
宋再昊没再继续说下去，只平静的与她对视。
沉默半晌，叶小钟头疼的揉着太阳穴，怒斥。
“所以我最讨厌你们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别什么都和我说，我可懒得管。”
宋再昊笑了笑，发自内心的道谢。
“谢谢。”
如果和其他人，他绝对不会这么直接的说出心中想法，因为公司很可能会在最后的期间疯狂榨取他的剩余价值。
但宋再昊知道叶小钟不是那样的人。
啪的一声，叶小钟手掌拍在桌子上，越想越生气。
“差点给你带偏了，我警告你，下次要公开发表点什么，必须和我先说一声。”
一边说，还一边伸出手指隔空重重点了他一下。
宋再昊点头。
叶小钟想到什么，继续交代。
“还有，幻想夫妻现在在大力宣传，你和凌宇就算私下有联系，也得给我注意分寸，要不然等节目正式播出后，有你们受的。”
宋再昊再次乖巧点头。
叶小钟看他假装乖巧的模样，胃疼。
嫌弃的挥手，像赶苍蝇一样。
“滚滚滚，别在这里碍我眼。”
宋再昊坐着没动，脸上的笑更殷勤了些。
叶小钟斜眼看他，椅子往后滑了一点，满脸警惕。
“你还有什么事？”
宋再昊龇着个大白牙笑，“也没啥，就是想让你帮忙打听一点事。”
“什么事？你先说。”叶小钟很警惕。
“我想知道凌宇以前是不是发生过什么事？好像有很多不太好的传言。”
不是不太好，是非常不好。
现在还没有完全爆出来。
凌宇最近因为电视剧稍火了一些，以前的黑料已经时不时的出现，但毕竟还不算全民皆知。
但是宋再昊知道，很快，等到综艺节目《幻想夫妻》第一期正式播出后。
有关凌宇的黑料就会铺天盖地。
素人时期是校霸；与恩师恩断义绝；出席直播节目当场撂摊子，被几大电视台联手封杀；刚拍完电影，就翅膀硬了，要与经纪公司打官司，反目成仇，害得整个剧组白辛苦一场，电影直接没上映……
贴在凌宇身上的标签都是负面词汇，忘恩负义、伪君子。
更有所谓狗仔爆料，拍到过凌宇为了资源，和某知名大佬车内激情的视频。
宋再昊自然也可以找其他途径打听，可一来他不想让更多人知道凌宇的事，二来估计也没法了解得太深入。
叶小钟在业界待了许多年，找她最稳妥。
“怎么？你不信那些传言？”
没有一秒犹豫，宋再昊坚定地摇了摇头。
以前的宋再昊虽然也不信凌宇这般不堪，但还是会被负面信息影响。
很多时候，普通人就是“乌合之众”。
上一世的宋再昊在拍摄节目期间对凌宇已经有所改观，可架不住铺天盖地的负面信息。
更因为身旁的经纪人还有其他喝酒玩闹的好友，也对凌宇评价极低，夹杂这各种调侃和嘲笑。
从一开始，宋再昊就是带着有色眼睛看凌宇的。
但是这一世，他想要用双耳、用眼睛真正的去判断一个人。
甚至哪怕亲眼看到，亲耳听到，他也会遵从内心的判断。
宋再昊不相信，表演天赋极高、智商情商外表都在线的凌宇，需要那么漫长的时间，才能在31岁崭露一点点头角。
他也不相信，一个眼中只有利的人，会在好不容易获得影帝殊荣时，坚定地站在他这个“劣迹艺人”的身后。
这个圈子里，的确有很多见不得光的交易，甚至被当成理所当然的潜规则。
也的确有人依靠这些手段获得成功。
曾经的宋再昊很鄙视这样的人。
可现在的他，却在一定程度上能够理解这些人的选择。
因为娱乐圈的拜高踩低，是曾经一直站在顶峰的他未曾感受过的苦楚。
如果凌宇真的是那种为了资源不惜做出一切的人。
那么宋再昊就会要求自己不断强大，在凌宇需要的时候，随时成为他的港湾。
“节目播出后，凌宇……可能会受到更严重的网暴。”宋再昊说。
“我想提早做准备。”
叶小钟想开口，想劝他别给自己找麻烦。
毕竟节目只签了三期，拍完之后，两人可能永不同台。
可看着他坚定的目光，叶小钟将口中的话全都咽了下去。
如果是她印象中的宋再昊，她会选择更简单的方式。
命令他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
可现在在她面前的宋再昊，已经不是一个经纪人能随意左右的了。
“我知道了。”
她一边打量宋再昊，一只手无意识地敲打桌面。
“我会去打听，但太多的，我做不了。”
“谢谢。”宋再昊松了一口气。
“其他不用，我自有打算。”
“你要做什么？”叶小钟皱眉。
宋再昊笑，“放心，我会注意分寸。再说了，我和他现在是绑定的cp，不管怎么维护他的形象，都说得过去。”
“我尊重你的决定，但是你也不能损害公司的利益。”
叶小钟表情变得严肃。
宋再昊点头，“那是自然。”
叶小钟的手机响了，她看了一眼，朝着宋再昊使了一个眼神。
宋再昊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往门外走去。
刚走两步步，又突然被身后的叶小钟喊住。
她拿着手机没有接，脸上的表情也很严肃。
“……最近接到高岳电话时，警醒点，别什么都说。”
“……我知道。”宋再昊感激地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